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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h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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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一些本不该看到的东西。

小主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当日在宫外，大人的承诺不知是否还当真？

那就要想办法忘掉那些东西。

永远二字，说来简单，若真做起来只怕是很难了。

当真，永远事事以你为重。

我不想侍寝。

微臣自知别无所长，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重诺而已，年少相识，甄家救父之恩没齿难忘，小主吩咐即可。

可我实在害怕这个时候侍寝。温大人，我给你看样东西。

虽然微臣的心中也不愿小主侍寝，可是小主既已入宫，侍寝便是迟早的事，为前程计，还是越早越好啊。

碎玉轩的海棠，今年春天便不开花了，我今日机缘巧合在树下挖出此物。听闻从前住在这里的芳贵人无故小产，想来也是这些东西的缘故，可见宫中勾心斗角多厉害。只怕芳贵人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折损谁手。

小主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流朱，送温大人出去。

别怕。

姑姑，怎么劳动您来了，叫我怎么当得起？

奴婢剪秋请小主的安。小主别动。

多谢皇后关怀。

皇后娘娘听说小主病了这么久还不好，实在是放心不下，就派奴婢过来瞧瞧。

是我自己胆子小，不怪夏常在。

这身上的病好得快，可心病呢，却要心药医。对了，夏常在的腿算是废了，太医说人还能活着，就是不能走了，华妃说她住在延禧宫不方便，就叫挪去冷宫了。说来也真是可怜啊，不过也怪她自己不争气，还拖累了小主。

实在是我福薄，不如沈贵人得天独厚，若累得娘娘为我担心，真是我的罪过。

当然不怪夏常在。不过小主病得不是时候啊，倒是让沈贵人占了先机，最先得了宠幸。

好生送姑姑。

在。

情理之中的事。他们愿做就做，不愿做也罢了。

难得小主精神好，这么晚了也不困。自从小主生病以后，除了沈贵人、安答应和淳常在常来看望外，连阿猫阿狗都没有上门的了。这几日，我见那些宫女太监们都懒懒的，我才嘱咐他们几句，连小印子都敢跟我拌嘴了。

浣碧你听，好像有谁在哭。

是。

去瞧瞧。

是小允子的声音。今儿是他在廊下守夜呢。

人有喜怒哀乐，伤心流泪何罪之有，你且告诉我为什么哭。

奴才叨扰小主，小主恕罪。

人食五谷杂粮难免有病痛，左右这两日闲着，你去照顾你哥哥吧。

奴才的哥哥在四执库当差，病了一个多月了都没见好，所以奴才伤心。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

小主，天凉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启禀小主，奴才再不能伺候小主了！

知道了。丽嫔娘娘那儿也是个好去处，能去也是你的造化，收拾了东西即刻就去吧。

刚才内务府公公前来传话，启祥宫丽嫔娘娘指名让奴才过去伺候。

浣碧，把宫里的人都唤进来。

多谢小主。奴才舍不得您，奴才走后，小主您要保重身子呀！

我这一病，快两个月了。病中怕吵闹，也实在无需这么多人来伺候，所以今儿找你们来只问一句话

是。

流朱！康公公忠心大着呢，伺候谁都是一样的。浣碧，给银子。

好个身不由己，我竟不知这世上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既然你一心想伺候小主，那么这份忠心倒也辜负不得，不如你去辞了丽嫔娘娘，说你是个一身不侍二主的忠仆，丽嫔娘娘自然不会怪你，我呢，也立即向您斟茶认错，只怕是有人口不应心罢了。

为何这样说？

奴才受常在恩惠，决不敢背弃常在！

油嘴！

奴才的哥哥病在四执库没人理会，若不是小主在病中仍挂念着，请了温大人去医治，只怕、只怕哥哥早就不成了。奴才兄弟受小主这等大恩，一定尽忠侍奉，今生报不完的，将来死了变个大青牛驮着小主成菩萨去。

行了行了，回头把头再磕破了，还得找温太医再来一次。这外头人都已经说了，说咱们碎玉轩的人一个个都病怏怏的。如今入冬了夜里凉，小允子在廊上上夜总是受冻，给他背一条厚一点的被子。

这都是奴才的真心话，绝不敢诓骗小主。

你们跟着我这个久病失宠的小主，从没享过一天的福，却还如此待我，我无以为报，只要有我在一日，我绝不让你们受委屈。

谢小主恩典！

老样子吧。

好些了吗？

姐姐这个玉钗颜色极好，定是皇上赏的吧？

老是这样可怎么行呢？

我久病失势，难免他们不周到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况且你受宠，他们也不敢十分怠慢我。再说你们不也给我送来了吗？雪中送炭的情谊可比什么都可贵。

碎玉轩冷僻，天凉了就更不宜养病了，我给你带了几篓银炭来，你先对付着用吧。我见槿汐烧的炭盆都是用的黑炭，定是内务府那帮奴才使坏，我总要禀明了皇后才是。

既是没心肝的东西，不在眼前也清净。

亏得你好性子，连康禄海那样没心肝的东西走了你都能忍耐。

奴才不在于多，只在于忠心与否。

你的意思是？

我还好，你怎么样？可曾侍寝了？

妹妹不懂得如何驾驭下人，多谢姐姐提醒。只是甄姐姐这病长久未愈，想必也是病中太过操心的缘故。

这织花锦是刚进宫时每位新人各得一匹的，这么好的料子做个暖炉套子岂不可惜了？

我知道天冷了要抱暖炉子，有了这个暖炉套子便不会烫着手，就连夜给姐姐做了一个。

喜欢。

不可惜！妹妹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姐姐，姐姐喜欢就好。

快去吧，路上小心。

快年下了，皇后让我到宫中看看各处装点得怎么样，我得先走了。

你身子弱，天气凉，就别出来走动了，免得冻着。

那妹妹也改日再来看姐姐。

槿汐，送两位小主出去。

没关系，我喜欢和姐姐们在一起。

这药只是不让我的病好得那么快罢了，不碍事的。没有人发现吧？

小主，该喝药了。这药可还要喝多久？毕竟是药三分毒，只怕伤身哪。

正因为我与她们情同姐妹，才不能告诉。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他日事发，也不至于连累她们。

只有我和流朱，没有旁人知道。只是小主为何连沈贵人和安答应也瞒着？

好啊好啊！那你去找些彩纸和金银花箔来，咱们剪窗花玩，好不好？

小主若是觉得光秃秃的，不妨我们剪些窗花吧，贴起来还显得喜庆。

世上本无和合二仙，我不过随意想个样子剪罢了。不过我听说有人剪纸可以剪得和真人一模一样，只可惜我没见过。

哪里比得上小主的和合二仙呢？快看，跟要活过来了一样！

小允子，那给我瞧瞧！

你别胡说。

小允子，你手好巧啊！

快拿出来看看！拿出来看看！呀，太像了！

让我看看。浣碧跟我时间久了，还真挺像的！

我哪里能跟小主比呀。

若人人都一模一样，可不要吓人了？不过你那贪玩的性子，倒和我挺像的。

那我怎么半点不像小主？

好主意！不过我看这院子里都是枯树枝，没什么可挂的。不如我们找个有梅花的地方，把小像挂上去？

我听说宫中有这样的习俗

是白梅吗？

倚梅园的梅花就好，离咱们这儿还近。

不错，雪花映着红梅簇簇，暗香浮动，这才算是良辰美景吧？我去看看！

是玉蕊檀心梅，开得像红云似的，好看极了。

这夜深人静的，大家都在侍宴呢。我一会穿着斗篷出去，既暖和又不显眼，何况我都病了那么久了，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是啊！

谁都不许跟着！我一个人去。谁要还敢拦着，我就罚他在雪地里守岁一晚！

小主！

奴婢倚梅园的宫女，不想扰了尊驾，请恕罪。

谁在那里？是谁在那里？是谁？再不说话，便让人把整个倚梅园翻过来！

奴婢贱名恐污了尊耳。哎——别过来！我的鞋袜湿了，在换呢。

你读过书吗？叫什么名字？

噢——刚才有两只猫向我扑过来，把我吓坏了。

怎么了？

许了。天太冷，我就回来了。

小主，这宫中素来有人爱养猫，猫的性子又野，你若怕猫，今后可得小心些为好。小主可许了愿了？

也是我自己撑不住想睡了。

刚才还说打马吊提神守岁呢，结果呢，一个个都犯困了。

还不是你们让着我？诶，我刚入宫，不太懂衣料纹样的事，我想问问你，团龙密纹，什么样的人才能用团龙密纹的花样？

今天小主手气好，赢了好几把，也该让咱们存点压岁钱。

今日宫宴，不是遍请王公贵戚吗？

小主怎么想起问这个？

先帝爷子孙昌茂，能与皇上同饮夜宴的是哪几位王爷？

原来小主想到这个。团龙密纹乃上用的图纹，等闲亲王也不可用，非得是皇上看重的兄弟才可以。

未进宫前我也有所耳闻，十七爷闲云野鹤，精于六艺，笛声更是京中一绝。

五爷、十爷。噢，还有十七爷，他虽然和皇上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从小是由太后抚养大的，所以和皇上很亲近。

你这话倒也极是，有时候不争比能争会争之人有福多了。

先帝在世的时候，九王多嫡之事何等惨烈，唯有十七爷整日与诗书为伴，倒成全了他的福气尊贵。

嘻嘻，但愿如此。

所以小主也是有福之人哪。

又有什么新鲜事？

有桩奇事可要说与你听听。

是——倚梅园？

皇上不知怎的，看上了倚梅园的一个宫女，先是封了官女子，前儿又晋了答应。

皇上看上宫女也是常有的事。

是啊。

能和你比吗？

如今还是很宠她呢。

果然新鲜。插着花儿听着曲儿，我也喜欢。不过皇上再如何宠她，她的出身搁在那儿，也越不过你去。

快要赶上我了。听说她还会唱昆曲。

也是，都入宫那么久了，她到现在都还没有侍寝。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陵容心里不快活。

陵容那么久没侍寝，难道是她自己不想承宠？

别人承宠也就罢了，偏偏是个身份比她微贱十倍的宫女，如今又和她平起平坐了，她心里自然是不痛快。

这话让旁人说也就罢了，你可是入宫以来恩宠不断的。

皇上不常来后宫，即使来了也是去华妃和几个得宠的妃嫔那儿，你是知道宫中的人何等势利，没有恩宠，活得连奴才都不如。

且不论姐姐心志家世，但凭皇上对姐姐的情意，姐姐是断断不会失宠的。

看着别人，我也有点害怕，要是有一天我也失宠了……

坐。还好吧？

姐姐。

这两日反比正月里更冷了。

小主，虽说到了二月里，小主还是要当心身子。

你说这天还冷着，内务府备下的过冬衣裳不够，差不多的都得自己动手。

小主做了半天针线活了，来抱着暖炉暖暖吧。

别背后多议论。眉姐姐说了，皇上要缩减后宫用度，哪个宫里不是自己做些针线活来贴补？好歹咱们手里还松动些，明儿浣碧封些银子去安答应那儿。开了春做衣裳又是一笔开销。

这同是答应，怎么余答应就风光得很呀？

这么晚了，谁会来呀？快去看看。

是。

淳儿，你怎么了？别怕别怕。拿杯奶茶来。别怕，别怕，淳儿别哭，喝杯奶茶慢慢说，别哭，来。

哎。淳小主，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快进来吧。小主，淳小主来了。

慎刑司？那是犯了错的宫人关押受刑的地方，欣常在怎么能去那儿呢？皇上和皇后也没有发话过问吗？

余答应受宠，又有华妃撑腰，一向厉害，欣常在本来心里就不痛快，结果两人拌起嘴来，余答应一怒之下，让人把欣姐姐关进了慎刑司。

别哭了，啊？小允子！

莞姐姐，眼下该怎么办呢？

我让小允子先送你回去。今儿你也吓着了，先好好歇息，等明儿我和眉姐姐商量了，再请她出面请示皇后。小允子，送淳常在回去。

奴才在。

真是可怜她，小小年纪要在宫中受这等惊吓。

嗻。

余氏恃宠而骄，夜半高歌，还私自下令把欣常在关去慎刑司，依我看倒是好事。

好歹是两位常在，竟然被一个答应欺负成这个样子，在宫中没有恩宠真是可怜。

怎么了？

整个宫里也就你还乐得自在，外面可要闹翻天了。

是太后的懿旨？

太后下了懿旨，放欣常在出慎刑司加以抚慰，并褫夺余答应妙音娘子的封号，罚她闭门思过半月。

怎么皇上皇后没有发话，竟是太后的懿旨？

是呀。

太后宽严并济，也算是小惩大诫吧。

皇上忙于政务，不理会这种小事，正好皇后在太后的宫里，所以太后就知道了。

一向太平无事，不吃那药也无妨。

这一向时气好，小主又不大吃那药了，看着身子也松泛了许多。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你们俩是变着法地要让我出去，那我便去吧。流朱，取我的箫来。

小主前些日子说，想要在碎玉轩附近的御花园里面扎一个秋千，小允子已经扎好了，那个地方都是杏花，小主可要去瞧瞧？

你不会是皇上吧？——您是王爷？

嗯？——你猜猜？

尊驾真的是果郡王？

听说过果郡王吗？

自入宫，连皇上都未见过。

你见过——我？

似乎年岁不大对。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果郡王呢？

尊驾要是果郡王便是吧。妾身常在甄氏，见过王爷。

人的年岁和他的相貌往往是不太相符的。

内宫琐事，王爷如何知晓？

你就是那个抱病的常在？

噢，原来如此。

我是——听皇嫂说起的，除夕的时候，皇兄问了一句，我正好在。

王爷关怀，妾身已好多了。流朱，这是果郡王。

身子可好些了吗？出来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王爷对这曲谱很熟吗？

你刚才吹的那首《杏花天影》，合情合景。

妾身献丑，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若是在春夜用埙吹奏，会更得其清丽幽婉之妙，此刻用箫吹奏，减轻了曲中的愁意，倒多了几分回血吹风之爽朗。

“曲有误，周郎顾”，王爷耳力堪比周公瑾。

你吹得极好，只是刚才吹到那句“满汀芳草不成归”的时候，箫声微有凝滞，带有呜咽之感，可是想家了吗？

王爷赞许，妾身不敢承受，妾身不敢与纯元皇后相比。妾身先行回宫了，王爷请自便。

本王也是许久没有听到这样好的箫声了，自从纯元皇后去世后，再没有这样好的箫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