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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先同各位小朋友講聲唔好意思,因為我想將呢本書獻畀一個大人。我噉做係有個好真切嘅理由:呢個大人係我喺世界上最好嘅朋友。我仲有另一個原因:呢個大人理解能力好高,即使係寫畀細路仔嘅書佢都睇得明。我有第三個原因:呢個大人住喺法國,佢嘅生活飢寒交迫,好需要一啲安慰。如果呢啲原因都唔足夠嘅話,噉我想將呢本書獻畀呢個大人曾經擁有過嘅童年。所有嘅大人最初都係細路仔,只不過佢哋好少人仲記得呢樣嘢啫。所以,我將我嘅獻詞改為:
六歲嗰年,我喺一本書入面見過幅好得人驚嘅圖畫。嗰本書叫做《真實故事》,係關於原始森林嘅。幅圖畫入面有條蟒蛇張開咗血盆大口,吞緊一隻野獸落肚。下面就係呢幅圖畫嘅摹本。
本書入面話:「啲蟒蛇會咬都唔咬噉,將獵物成隻監生吞落肚。蟒蛇之後會飽到想郁都郁唔到,然後要足足瞓成六個月,先至消化得晒肚裏面嘅食物。」
嗰時開始,我就成日都幻想森林裏面嘅奇遇,仲成功用木顏色畫咗我人生第一幅畫。我叫佢做「大作一號」。幅畫係噉樣嘅:
我攞咗呢幅傑作畀啲大人睇,仲問佢哋我幅畫有冇嚇親佢哋。點知佢哋睇完之後,竟然好冷淡噉話:「唓,一頂帽啫,有乜咁得人驚喎?」
我幅畫明明都唔係一頂帽,而係一條大蟒蛇消化緊隻大笨象!噉我唯有將條蟒蛇肚入面嘅情況全部畫晒出嚟,等佢哋睇得明啲。佢哋真係要畫公仔畫出腸㗎。我修改完之後,「大作二號」就誕生:
啲大人睇完之後,就索性勸我無論係蟒蛇嘅裏面定係外面都唔好再畫,不如畀心機讀下地理、歷史、數學、文法等等仲好喎。就係噉,六歲嗰年,我放棄咗做畫家呢個偉大嘅夢想。大作一號同埋大作二號嘅失敗實在令到我好洩氣。呢啲大人,自己成日乜都唔明;係都要啲細路仔解釋呢樣,解釋嗰樣,真係令人好攰。
我唯有揀過另一份職業,而最後我去咗學揸飛機。我差唔多飛勻晒全世界。冇錯,原來地理知識真係好用得着,我可以一眼就分得開中國同埋亞里桑那州。如果夜晚飛嗰陣盪失路,地理真係好有用。
就係噉,我人生中接觸過好多好認真嘅人。我喺大人嘅圈子裏面生活咗好耐好耐。我曾經好細心噉觀察佢哋,但係噉都冇改變到我對佢哋嘅睇法。
每當我遇到個頭腦好似比較清晰嘅大人嗰陣,我就會拎我一直保留住嘅大作一號出嚟。我想知道佢會唔會睇得明。但係每次,都總係聽到啲類似「一頂帽啫」嘅答案。噉我就唔會再同佢提起大蟒蛇呀、原始森林呀、星星呀嗰啲嘢。我唯有遷就佢哋嘅水平,同佢哋講下打橋牌呀、高爾夫球呀、政治呀、領呔呀之類。於是啲大人就會覺得搵到個啱傾嘅人而好開心。
然後我好孤獨噉生活落去,又冇傾得埋嘅朋友。一直到六年前,我揸飛機嗰陣,因為故障被逼降落喺撒哈拉沙漠。當時部飛機個引擎出現咗啲問題,但又冇機械技工或者其他乘客同我一齊,我唯有試下自己一個搞掂佢。對我嚟講,呢個係生死存亡嘅關頭,因為我帶嘅水只係夠我飲八日。
喺第一晚,我就瞓喺嗰個渺無人煙嘅大沙漠度。甚至可以話,比起喺大海中心捉住浮木嘅遇難者仲孤獨。所以,你可以想像下,第二朝我幾咁驚呀:天一光,竟然有把聲叫醒我,陰聲細氣噉講——
「唔該,幫我畫隻綿羊仔吖。」
「咩話?」
「幫我畫隻綿羊仔吖……」
我嚇咗一嚇,好似畀雷劈中噉成個彈起身。我捽一捽對眼,四圍望下,竟然發現有個好奇怪嘅細路仔,好認真噉望實我。呢幅就係我畫佢嘅畫之中,畫得最好嘅一幅。但係我幅畫同佢真人仲係差好遠。不過,呢個並唔係我嘅錯。六歲嗰陣,啲大人令我放棄咗做畫家,所以除咗打開肚皮同合埋肚皮嘅蟒蛇之外,我就乜都唔識畫。
我好驚奇噉碌大對眼,睇清楚呢個失驚無神出現嘅細路仔。唔好唔記得,我嗰陣係喺一個山卡啦咁遠、連鬼影都冇隻嘅地方。呢個細路仔畀我嘅印象,既唔似盪失路,又一啲都唔似攰、唔似頸渴,又唔驚喎。點睇佢都唔會係個喺渺無人煙嘅沙漠度盪失路嘅細路仔。我定一定神,魂魄返晒嚟之後,就問佢:
「喂,你喺度做乜呀?」
但係佢只係好似講緊啲好重要嘅嘢噉,又慢慢再重複多次:
「唔該……幫我畫隻綿羊仔吖……」
當整件事太撲朔迷離嘅時候,原來人係唔會夠膽反抗。喺呢個遠離人煙嘅沙漠度,雖然我越嚟越接近死亡,但我竟然都聽佢話,拎咗張紙同埋支鋼筆出嚟。不過我又突然間醒起,我喺學校淨係學過地理、歷史、數學同埋文法,所以就𤷪𤷪哋噉同個細路仔講其實我唔識畫畫。佢鼓勵我話:
「唔緊要,幫我畫隻綿羊就得㗎喇。」
由於我從來都冇畫過羊,所以將我唯一識畫嘅兩幅畫其中一幅畫咗畀佢,就係嗰條從外面睇嘅大蟒蛇。點知,我估都估唔到佢竟然會噉答我:
「唔要,唔要!我唔要一條吞咗隻大笨象嘅蟒蛇。大蟒蛇太危險喇,大笨象又掗拃喎。我住嗰度啲嘢全部都好細㗎咋。我只係要隻綿羊仔。你幫我畫隻綿羊啦。」
噉我就幫佢畫喇。
佢好專心噉研究咗幅畫一陣,就話:
「我唔要,呢隻綿羊病得咁犀利。重新畫過隻啦。」
於是我又再畫過另一隻。
今次我呢個朋友仔陰陰嘴喺度笑:
「你睇真啲……你畫呢隻唔係綿羊仔,係山羊嚟㗎,佢有角㗎……」
我唯有再重新畫多次。
但係呢幅畫嘅命運都係一樣,又畀佢拒絕:
「呢隻太老喇。我要隻襟養啲嘅。」
去到呢度我已經好唔耐煩。因為我趕住要修理我部引擎,就求其畫咗下面呢幅圖畫。
仲加多句:「嗱,呢個箱入面,就係你要嘅綿羊仔喇。」
點知,完全冇諗過呢個小判官竟然雙眼發住光噉話:
「我就係要呢隻喇!你估下呢隻羊使唔使食好多草吖嗱?」
「點解噉問呀?」
「因為我住嗰度好細㗎……」
「哦,一定夠位㗎喇,我畀你呢隻綿羊仔都好細隻㗎。」
佢閧埋幅畫度望咗陣,就話:
「都唔係你講得咁細咋喎……你睇下!佢瞓着咗喎……」
就係噉,我認識咗小王子。
我花咗好多時間先搞清楚佢喺邊度嚟。小王子問咗我好多嘢,但至於我問佢嘅,佢好似一啲都聽唔到噉。不過佢無意中都講咗好多嘢,令我慢慢清楚佢嘅底細。譬如話,第一次見到我架飛機嘅時候(唔畫架飛機喇,對我嚟講太複雜),佢問我:
「呢個係乜東東嚟?」
「呢架唔係乜東東。佢識得飛,係我架飛機。」
我好自豪噉話畀佢知我識飛。於是佢好驚奇噉話:
「咩話?你喺天上面跌落嚟?」
我謙虛噉答:「係呀。」
「啊!太好笑喇!」
小王子不停噉笑,令我有少少唔啹,我嘅不幸唔應該成為笑話。跟住佢就話:
「即係話你都係喺天上面嚟㗎啦!你邊個星球㗎?」
佢本來好神秘,但嗰刻,我立即有頭緒估到佢喺邊度嚟;於是我有少少突兀噉問佢:
「你由第二個星球嚟嘎?」
但係佢冇答我個問題。佢一路望住我架飛機,一路微微點頭話:
「你坐呢個東東,我估你都唔會係喺好遠過嚟……」
講到呢度,佢就沉思、沉思、再沉思。跟住,佢喺個袋度拎咗我畫嗰隻綿羊仔出嚟,當係寶噉睇到入晒神。
你可以想像到,「第二個星球」呢啲令人半信半疑嘅話題會令我嘅好奇心一發不可收拾。於是我想盡量知多啲。
「朋友仔,你邊度嚟㗎?你頭先講嘅『我住嗰度』即係邊?你諗住帶我隻綿羊仔去邊呀?」
佢靜咗一陣,就答我:
「好在有你個箱咋,噉綿羊仔夜晚就有間屋喇。」
「係呀。如果你乖,我可以畫條繩畀你𠻹,日頭可以綁住佢,我仲可以畫多條柱。」
小王子似乎唔太鍾意。
「綁住佢?有冇奇怪啲呀!?」
「如果唔綁住佢,佢會四圍走,好易唔見㗎。」
我呢位朋友仔又笑喇:
「噉你話佢走得去邊唧?」
「邊度都好,總之一路向前走……」
之後小王子好鄭重噉講:
「冇問題吖,我住嗰度,所有嘢都好細好細。」
跟住,佢有少少傷感噉補充咗句:
「一路向前走,都走唔到幾遠……」
就係噉,我知道咗另一件好重要嘅事:佢嚟嗰個星球原來只係僅僅大過一間屋㗎咋!
不過其實噉都唔值得大驚小怪。我知道,除咗地球呀、木星呀、火星呀、金星呀嗰啲改咗名、最重要嘅行星之外,其實仲有成千上萬咁多其他嘅行星;當中有啲好細好細,細到連用望遠鏡都望唔到。當天文學家發現一粒噉嘅行星,就會畀個編號粒星星,而唔會同佢改名。所以,舉個例,佢就可能會叫粒星星做「小行星325」噉。
我好有理由相信小王子嚟嗰粒星星就係一粒叫「B612」嘅小行星。呢粒星星只係畀人用望遠鏡見過一次咁多,係一個土耳其天文學家喺1909年發現嘅。
嗰陣時,呢個天文學家好隆重其事噉喺國際天文學大會上發表佢嘅發現。但係,因為佢着住一身土耳其嘅傳統服飾,所以完全冇人相信佢。啲大人成日都係噉。
但係好彩小行星B612嘅名聲都仲保得住,因為後來土耳其有個獨裁者以死刑威逼佢嘅人民轉着歐洲服飾。喺1920年,我哋呢位天文學家又再一次重新發表佢嘅發現,而呢次佢着住一套好優雅嘅禮服。今次,大家都好同意佢嘅理據。
我話畀你聽咁多關於小行星B612嘅嘢,仲話埋你知佢個編號,其實都係因為啲大人。啲大人最鍾意就係數目字。當你介紹個新朋友畀佢哋識,佢哋永遠都唔會問啲最重要嘅問題。佢哋唔會問:「佢把聲點樣㗎?佢最鍾意玩啲咩呀?佢有冇收集蝴蝶標本呢?」佢哋反而會問:「佢幾歲呀?佢有幾多個兄弟呀?佢幾重呀?佢阿爸賺幾多錢呢?」只有問過呢啲問題,佢哋先會覺得自己認識咗呢個人。如果你同個大人講:「我見到間好別緻嘅粉紅色磚屋,窗台前面種咗好多洋葵花,屋簷上面仲有一竇竇白鴿𠻹」,佢哋完全唔會能夠想像到嗰間屋係咩樣。你一定要話:「我見到一間值成千萬嘅屋呀。」噉佢哋就會恍然大悟噉驚嘆一聲:「嘩,噉一定好靚喇!」
如果你同啲大人講:「小王子存在嘅證據就係佢好有魅力、好鍾意笑,同埋想要隻綿羊仔。佢想要隻綿羊,噉就證明佢存在啦!」佢哋一定會聳聳個膊頭,當你係細路仔!但係,如果你同佢哋講:「小王子個星球就係小行星B612」,噉佢哋就會相信,就唔會再用一大堆問題嚟煩你。
啲大人就係噉㗎喇,但都唔好怪佢哋。小朋友對大人應該寬厚啲嘅。
不過當然啦,我哋呢啲真正了解生命嘅人,先至唔會咁關心數目字!所以我想以一個童話故事嘅方式嚟開始我以下想講嘅故事。我會想噉樣開始:
「喺好耐好耐以前,有一個小王子住咗喺一粒唔大得過佢幾多嘅小行星上面,佢好需要一位朋友……」對於真正了解生命嘅人,噉樣講會真實好多。
因為,我唔想大家求求其其噉睇我呢本書,當我講返起呢啲往事,其實係需要承受莫大嘅傷痛。我朋友已經帶住佢隻羊離開咗六年喇,我而家嘗試描述返佢啲事跡,係為咗唔想忘記佢。忘記朋友係一件好悲傷嘅事,唔係每個人都擁有過朋友;如果連我都忘記佢嘅話,我就會同嗰啲只係對數字感興趣嘅大人毫無分別。正正係因為噉,我買咗盒顏料同鉛筆返嚟。當一個人喺六歲之後,除咗打開肚皮嘅蟒蛇同埋合上肚皮嘅蟒蛇之外,其他咩嘢都未畫過,而要喺我呢個年紀先重新開始畫返畫,其實一啲都唔容易。當然,我會盡力將啲畫畫得有咁似得咁似,不過我冇把握一定得㗎。我可能會一張畫得唔錯,但另一張又完全唔似都唔定。我對啲身高比例冇咩概念。可能喺呢度個小王子會高咗啲,嗰度佢又會太細。至於佢啲衫褲鞋襪用咩色好,我都有啲猶豫。我唯有見步行步,盡力試下啦。我甚至可能會搞錯某啲重要嘅細節,不過,你哋一定要原諒我。我朋友從來都冇畀過任何解釋我;可能,佢以為我同佢都係一樣。但可惜嘅係,我並唔能夠睇穿個箱而見到入面隻綿羊仔。或者我都有少少似啲大人。我一定係老咗喇。
我每一日都知多啲啲關於小王子個星球嘅嘢、佢點解要離開,同埋佢之後嘅旅程。呢啲嘢全部都係喺我同佢傾偈嘅時候慢慢聽返嚟嘅。去到第三日,我仲從佢口中得知猢猻樹原來有幾咁可怕。
其實都係多得隻綿羊仔。因為嗰日小王子失驚無神,突然心事重重噉問我:
「其實係咪真㗎?啲綿羊真係乜嘢樹仔都食嘎?」
「係呀,真㗎。」
「噢,太好喇!」
我其實都唔係好明綿羊食唔食樹仔有咩咁重要。不過小王子又追問:
「噉即係佢哋都會食猢猻樹啦?」
我提醒小王子,猢猻樹有成座教堂咁大棵,一啲都唔細。就算佢搵一大堆大笨象返嚟,都未必食得晒成棵猢猻樹!
小王子聽到一大堆大笨象呢個情景,即刻忍唔住笑出嚟。
「噉我諗佢哋要疊羅漢噉一隻疊一隻先夠位喇。」
不過佢又頭頭是道噉解釋返:
「猢猻樹生到好大棵之前,都係一棵樹仔嚟𠺢嘛。」
「你係講得啱,但點解你會想啲綿羊食晒啲猢猻樹仔呢?」
佢答我:「哎吔!噉都要問?」佢啲口吻好似講到理由好顯而易見噉,不過我就要絞盡腦汁先至諗得通個問題。
原來,同其他任何一個星球一樣,小王子個星球上面有好嘅植物,亦有壞嘅植物。好嘅植物會帶嚟好嘅種子,而壞嘅植物就會帶嚟壞嘅種子。但係啲種子係肉眼睇唔到嘅,佢哋會靜靜雞匿埋喺大地下面瞓着,直到有一日,其中一粒想瞓醒為止。之後佢會伸個懶腰,怕怕醜醜噉向住太陽生出一條嫩枝。如果呢棵係一棵蘿蔔苗又或者係玫瑰花苗,噉你可以由得佢隨便生長。但係如果佢係一棵壞植物呢,你就一定要有咁快得咁快將佢連根拔起。喺小王子個星球上面有一種好可怕嘅種子,就係猢猻樹嘅種子。成個星球嘅土壤裏面都佈滿晒呢啲猢猻樹嘅種子。而萬一你遲咗處理佢哋,畀啲猢猻樹長大咗,就永遠都冇辦法再剷除。佢哋會纏住晒成粒行星。啲根會一路生到入粒行星嘅深處。如果粒行星太細,而啲猢猻樹又太多嘅話,最後粒行星仲會逼到爆炸𠻹。
「呢個係紀律嘅問題。」小王子之後話我聽:「每朝當你梳洗打理完畢,就一定要小心翼翼噉幫埋粒行星梳洗打理。一定要逼自己定期去掹走啲猢猻樹。猢猻樹同玫瑰樹細棵嗰陣好似樣,所以只要一能夠分得出佢哋係猢猻樹而唔係玫瑰樹就要即刻掹走。呢啲工作係好悶㗎,不過其實都係手板眼見功夫。
之後有一日佢提議我畫一幅好靚嘅圖畫,等我呢個星球上面嘅細路仔都可以對呢樣嘢有一個清晰嘅概念。佢話:「噉如果有日佢哋去旅行,就會發現知道呢樣嘢好有用。有時我哋可以暫時放低啲嘢唔做住,但如果係猢猻樹嘅話,後果就一定係個大災難。我知道曾經有粒行星上面住咗個大懶蟲。佢睇漏眼冇理到三棵樹咋,你估下發生咗咩事……?」
噉我就跟住小王子嘅指示,畫咗一幅嗰粒行星嘅圖畫。我都唔鍾意好似囉囉嗦嗦講道理噉,不過猢猻樹嘅危險真係好多人都唔知,如果有人誤打誤撞去到一粒小行星嘅話,呢個危機其實相當之大。所以我今次會打破慣例,清清楚楚噉講:「小朋友!小心啲猢猻樹呀!」
因為要提醒各位朋友一個佢哋一直都冇留意到嘅危機,正如我自己都一直冇留意到,所以我花咗好多心機去畫呢幅畫。我要話畀大家聽嘅呢個教訓,完全值得我花咁多心機。或者你會問:點解呢本書入面冇第二幅圖畫有呢幅畫得咁好呢?答案其實好簡單:其他嗰啲我都嘗試過畫好啲,但係都唔成功。不過當我畫呢幅猢猻樹嗰陣,我有一種危機感要將佢畫好。
啊,小王子!我逐啲逐啲噉了解到你憂鬱嘅小生命!長久以嚟你唯一嘅樂趣就係觀賞逐漸西沉嘅夕陽。我係喺第四日朝早知道呢件事嘅。當時你同我講:
「我好鍾意睇日落㗎。不如我哋而家就去睇日落咯?」
「但係仲要等下喎……」
「等乜嘢?」
「等夠鐘日落囉。」
你一時間呆咗一呆。然後你笑你自己:
「我仲成日以為自己喺屋企𠻹!」
係人都知,當美國係正午嘅時候,太陽就喺法國落緊山。如果你可以眨下眼就去咗法國,你就可以即刻睇到日落。可惜嘅係,法國太遠喇。不過如果喺一粒好細嘅行星上面,小王子,你只需要移開你張凳幾步,就可以隨時欣賞黑夜嘅來臨。
「試過有一日,我總共睇咗四十四次日落!」
過咗一陣你又話:
「你知唔知呀?當一個人好唔開心嗰陣,就會愛上睇日落。」
「噉你睇咗四十四次日落嗰日,係咪好唔開心?」
但係小王子並冇答到我。
去到第五日,一如既往,多得隻綿羊仔,我終於揭開咗小王子身世嘅秘密。佢好似靜靜雞喺心入面諗咗個問題好耐,之後要大聲講出嚟噉,失驚無神突然問我:
「如果綿羊會食樹仔,噉佢會唔會都食花㗎?」
「綿羊見到乜就食乜㗎喇。」
「就算有刺嘅花都食?」
「係呀,就算有刺嘅花都食。」
「係噉啲花要刺嚟做乜呀?」
我一時唔知點答佢。當時我正係嘗試緊將一粒棘住我個引擎嘅鏍絲扭返出嚟。我好擔心,因為部飛機損毀得似乎相當嚴重,而令我更加之徬徨嘅係,剩返嘅食水已經越嚟越少。
「係噉啲花要刺嚟做乜呀?」
小王子一問開一個問題,就永遠都唔肯罷休。我實在畀粒鏍絲搞到個人好𤷪𤺧,所以諗都冇諗就衝口而出:
「啲刺係乜用都冇㗎喇,純粹係啲花想靠害囉!」
「噢!」
隨之而嚟嘅係一陣嘅寂靜,然後佢語帶苦澀噉反駁我:
「我先唔會信你!啲花咁脆弱,佢哋好單純㗎。佢哋好盡力噉做好自己。佢哋真係覺得自己有刺好得人驚㗎。」
我冇出聲。嗰一刻我同緊自己講:「如果粒鏍絲再咁硬頸嘅話,我就會搵個鎚仔揼佢出嚟。」小王子又再打斷咗我嘅思路:
「而你呢,你就覺得啲花……」
「冇囉!冇囉!我咩都冇覺得過囉!我淨係求其噏啲嘢敷衍你咋嘛。其實我有啲好重要嘅嘢做緊囉!」
佢好詫異噉倔實我。
「好重要嘅嘢!」
佢望住我,見到我手上面揸住個鎚仔,手指頭全部都污糟邋遢,彎低身修理緊部佢覺得極其醜陋嘅機器。
「你講嘢同啲大人一模一樣!」
呢句說話令我覺得有少少慚愧。不過佢依然唔肯罷休:
「你所有嘢都混淆晒……你所有嘢都搞錯晒呀!」
佢真係好嬲。一頭金髮喺微風中不停噉擺動。
「我知道有粒行星,上面住咗個塊面係紫色嘅男人。佢從來未聞過任何花香,從來未見過一粒星星,從來未愛過任何一個人。除咗將啲數目字加嚟加去,佢從來未做過任何嘢。而佢同你都一樣,成日不停噉同自己講:『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就係噉,驕傲就令到佢自我膨脹。但佢噉樣唔係一個人,而係一隻蘑菇囉。」
「一隻咩話?」
「一隻蘑菇!」
小王子呢刻嬲到出晒煙。
「幾百萬年嚟,花都會生刺出嚟。但係幾百萬年嚟,綿羊都係噉食晒呢啲花。唔通嘗試下去了解點解啲花要大費周章生啲對佢哋完全冇用嘅刺出嚟,真係唔重要咩?唔通綿羊同花之間嘅戰爭,真係唔重要咩?唔通呢啲嘢真係唔比一個滿面通紅嘅肥男人嘅加數嚟得更重要咩?而我本身就識得一朵世上獨一無二嘅花,除咗喺我粒行星上面之外都搵唔到。但係只要一隻綿羊仔一啖就可以摧毀佢。就只係噉,某一朝,甚至乎根本佢自己都冇留意到自己做咗咩——哼,我諗呢樣嘢同樣都係無關重要啦呵!」
佢面都紅晒,繼續講:
「如果有人鍾意一朵花,一朵千千萬萬繁星上面獨一無二嘅花,噉只要抬頭仰望星空,佢就會覺得好開心。佢會同自己講:『我朵花就喺呢個夜空嘅某處。』但如果綿羊仔食咗朵花,噉對佢嚟講,就會好似所有星光都突然熄滅一樣!我諗,都一樣係無關重要啦!」
佢已經唔能夠再繼續講落去,眼淚突然奪眶而出。夜幕低垂,我放低咗手上嘅工具。唔再擔心我把鎚仔、我粒鏍絲、我嘅飢渴甚至係死亡。喺一粒星星上面,一粒行星,呢一粒行星,喺地球,有個小王子需要我去開解安慰!我抱佢入懷,輕輕攬住佢。我同佢講:「你鍾意嗰朵花唔會有危險。我會幫隻綿羊畫一個口罩,我會畫一個圍欄圍住你朵花,我會……」我其實唔係好知應該講咩好。覺得自己笨手笨腳噉,唔知應該點樣去靠近佢、從邊度去接通佢內心嘅世界。眼淚嘅國度,真係好神秘!
好快我就知多咗關於呢朵花嘅事。
喺小王子嘅行星上面,有一種好簡單嘅花,只有一層花瓣,佢哋一啲都唔掗埞,亦唔會麻煩到任何人。朝早嘅時候,佢哋會喺草叢中出現,然後到咗黃昏就慢慢凋謝。但有一日,唔知邊度飄嚟咗一粒種子,喺呢度發芽。小王子好細心噉觀察呢一棵與別不同嘅幼苗,因為,佢隨時可能係一個猢猻樹嘅新品種。但係呢棵幼苗好快就冇再繼續長大,反而開始準備開花。小王子望住巨型嘅花苞成長,覺得一定會開出一朵奇妙嘅花嚟。不過朵花匿埋咗喺佢綠色嘅房間入面,花咗好多好多時間去裝扮自己。佢小心翼翼噉選擇自己嘅顏色。慢條斯理噉着上新衫,逐片逐片花瓣噉整理好。佢並唔想好似罌粟花噉,皺掹掹噉走出嚟。佢只係願意喺散發住令人驚艷嘅光芒之下出現。冇錯!佢就係咁貪靚!佢神神秘秘噉打扮咗好多日,到咗一個清晨,就喺太陽升起嘅時候,佢亦都終於綻放喇。
雖然用咗咁多心機打扮自己,佢竟然打住喊露噉話:
「呵!我啱啱先瞓醒,仲係哩哩啡啡噉,真係唔好意思。」
不過小王子隱藏唔到佢嘅愛慕:
「你好靚呀!」
「唔通唔靚咩?」小花輕輕噉回答:「我同太陽係同一時間出世㗎喎。」
小王子好快就發現原來呢朵花唔係太謙虛,不過佢又真係好令人怦然心動!
佢跟住又話:「我諗而家應該係時候食早餐喇,唔該你可唔可以幫我安排一下呀?」
小王子慌慌忙忙,搵咗一壺清水,然後幫小花淋水。
小花容易受刺激嘅虛榮心好快就開始折騰小王子。譬如話,有一日,當佢講到身上四條刺嘅時候,就同小王子講:
「叫啲老虎帶埋佢哋嘅利爪放馬過嚟啦!」
「喺我嘅行星上面係冇老虎㗎。」小王子打斷佢嘅說話:「而且老虎係唔食草㗎囉。」
「我並唔係草噃。」小花細細聲噉講。
「呀,唔好意思。」
「我亦都唔怕老虎,但我好怕風。你會唔會有塊屏風呢?」
「怕風?對植物嚟講,風又真係好難搞嘅。」小王子自言自語:「呢朵花真係令人頭都大埋。」
「黃昏嘅時候不如你搵個玻璃罩笠住我啦。你個行星好凍,好唔方便。我嚟嗰度呢——」
佢窒咗一窒。佢嚟自一粒種子,根本就唔知其他地方係點嘅樣。佢因為差啲就畀人揭穿自己講咗一個咁不堪嘅大話,覺得有啲醜,所以就故意咳咗兩三下,想小王子自己過意唔去。
「至於個屏風呢……」
「我本來諗住去攞㗎啦,但係你又係噉同我講嘢喎!」
佢聽到小王子噉講,又扮多兩下咳,等佢同樣都內疚一下。
就係噉,雖然小王子份人本身好平易近人,但都好快就開始質疑呢朵花。佢成日將朵花隨口噏嘅嘢當真噉聽,搞到自己好唔開心。
「我唔應該聽佢講嘢!」佢有一日靜靜雞同我講。「你都千祈唔好聽啲花講嘢呀。你只可以望下佢哋,然後聞下佢哋嘅香氣。我朵花令我成個星球都香噴噴,但係我都唔能夠欣賞佢。嗰啲乜嘢利爪,明明應該令我更愛佢,但我偏偏覺得好討厭。」
佢繼續分享佢嘅秘密:
「嗰陣時我咩都唔明!我應該從佢嘅行為而唔係說話去了解佢。佢將佢嘅芳香散發喺我四周,令我嘅人生都變得更光明。我真係唔應該離開!我應該要明白佢啲小把戲背後嘅愛意。花真係好矛盾㗎!而我嗰時實在太後生,唔識得點去愛佢。」
佢離開嘅方法,我估係有一班野生候鳥幫佢嘅。喺離開嗰日,佢先將小行星打點妥當。佢小心翼翼噉掃乾淨個火山。佢有兩座活火山——朝早煮早餐嘅時候都好有用。佢仲有一座死火山。不過佢成日都話:「話唔埋㗎!」所以佢會順手打掃埋座死火山。掃乾淨啲火山,個火就會燒得慢啲、穩定啲,就唔會爆發。火山爆發同煙通火燭其實差唔多。喺地球上面,我哋要掃清啲火山當然好難,所以佢哋先會為我哋製造出無止境嘅麻煩。
小王子內心帶住一絲嘅憂傷,將最後一棵猢猻樹嘅幼苗連根拔起。佢預計自己應該都唔會再返嚟呢度。喺呢個最後嘅朝早,呢一切熟悉嘅工作對佢嚟講都變得份外珍貴。所以當佢最後一次幫玫瑰花淋水,然後準備冚上玻璃罩嘅時候,佢幾乎流出眼淚。
「再見喇。」佢對小花講。
但係小花並冇應佢。
「再見喇。」佢又重複多次。
小花咳咗聲,但並唔係因為佢凍親。
「我一直都真係好蠢。」小花終於肯開口同佢講嘢:「我希望你可以原諒我。嘗試生活得開心啲。」
小花嘅回應竟然冇絲毫嘅埋怨,有啲出乎佢嘅意料。佢拎住個玻璃罩,不知所措噉企咗喺度。佢諗唔明點解小花可以咁溫柔、平靜。
「其實,我好愛你。」小花終於同佢坦白。「你一直都唔明白我,係我嘅錯。不過而家都唔再重要喇。而你偏偏亦一直同我一樣咁蠢。嘗試生活得開心啲啦……個玻璃罩拎走啦,我唔再需要佢喇。」
「有風點算呢?」
「我未至於感冒得咁嚴重嘅……吹下夜晚嘅涼風對我都有益,我話晒都係一朵花。」
「有動物點算呢?」
「如果我想認識下啲蝴蝶,我就要忍受嗰兩三條毛蟲。聽講啲蝴蝶好靚㗎。如果唔係,到時你我天各一方,邊個嚟探我呢?至於啲野獸,我唔驚佢哋喎,我有我嘅爪吖嘛。」
佢好天真噉展示出自己嘅四條刺,然後又話:
「唔好再喺度婆婆媽媽喇,好鬼討厭呀!你決定咗要走,就走啦!」
其實只係因為佢唔想小王子見到佢嘅眼淚。佢就係一朵咁高傲嘅花。
由於佢喺小行星325、326、327、328、329同330附近,所以佢決定先到訪呢幾個地方去搵啲嘢做同見識一下。
第一個小行星上面住咗個國王。佢身上着住件紫紅色嘅貂皮,坐咗喺張好樸素但係好莊嚴嘅王座上面。
「啊!有個子民嚟咗喎。」國王見到小王子嘅時候驚嘆。
小王子心諗:「佢點解會認得我嘅?佢明明都冇見過我。」
小王子唔明白嘅係,對於國王嚟講,個世界其實好簡單:全世界嘅人都係子民。
「行埋嚟,等我睇清楚你。」國王覺得好自豪,因為佢終於成為咗另一個人眼中嘅國王。
小王子望咗下周圍邊度有位可以坐低,但係成粒行星都畀國王華麗嘅貂皮大袍冚住。於是佢唯有繼續企喺度。因為佢太攰嘅關係,忍唔住打咗個喊露。
「喺國王面前打喊露係件好唔禮貌嘅事。」國王話:「我禁止你打喊露。」
「我都控制唔到𠿪。」小王子好尷尬噉答佢:「我啱啱經歷咗個好長嘅旅程,覺都冇瞓過。」
「係噉嘅話……」國王就話喇:「我命令你打喊露啦。我都好多年冇見過人打喊露。打喊露對我嚟講,其實都幾得意。快啲啦!再打多一次喊露。呢個係命令。」
「噉好難喎……我而家一下子真係做唔到……」小王子面都紅晒。
「嗯!嗯!」國王又答佢:「噉呀,我……我命令你有陣時打喊露,有陣時呢就……」
佢口窒窒噉噏咗啲嘢,好似有啲失落噉。
其實國王真正堅持嘅,只係要佢嘅權威受到尊重。佢唔能夠容忍其他人違抗佢嘅命令。佢係一個專制嘅君主;不過同時,由於佢心地都好好,所以佢畀嘅命令都好合理。
「如果我……」佢成日都話:「如果我命令一個將軍變成一隻海鳥,而如果呢個將軍唔順從嘅話,噉呢個唔係個將軍嘅錯。呢個係我嘅錯。」
「我可唔可以坐低呀?」小王子戰戰兢兢噉問。
「我命令你坐低。」國王答佢,然後隆重其事噉整理一下佢件貂皮大袍。
小王子覺得好奇怪,呢粒行星明明好細粒,其實國王可以統治啲乜呢?
佢就問喇:「陛下,我請求你容許我問你一個問題。」
國王即刻就答佢:「我命令你問我一個問題。」
「陛下,你統治啲乜嘢呢?」
「所有嘢。」國王好簡潔噉答。
「所有嘢?」
國王用手指咗一指佢嘅行星、仲有其他行星,同埋所有嘅恆星。
「全部?」小王子問。
「全部。」國王答佢。
因為佢唔單只係一個專制嘅君主,佢仲係全宇宙嘅君主。
「噉啲恆星會唔會服從你?」
「當然!」國王答:「佢哋直頭係隨傳隨到𠻹啦。我係唔會容忍唔遵守紀律嘅行為。」
小王子聽到國王噉講,覺得佢真係好犀利。如果佢自己都有呢種權力嘅話,噉一日就唔止可以睇四十四次日落,而係七十二次、甚至一百次、甚至二百次都得,而且郁都唔使郁下佢張凳。小王子諗起佢自己掉低咗嗰粒小行星,覺得有啲難過,所以鼓起咗勇氣向國王提出一個要求:
「我想睇日落,我請求你命令太陽落山啦。」
「如果我命令一個將軍好似一隻蝴蝶噉,由一朵花飛去另一朵花,又或者命令佢寫一部悲劇,又或者變成一隻海鳥,而如果呢個將軍唔執行我嘅命令,噉到底係邊個嘅錯?佢定係我?」
「係你嘅錯。」小王子好肯定噉講。
「冇錯。我哋只可以向其他人要求一啲佢哋能夠做到嘅嘢。」國王又繼續講:「權威要建立喺理性嘅基礎之上。如果你命令你嘅子民去跳海,佢哋就會起義反抗。我有權力去要求其他人服從我,係因為我嘅命令都係合理嘅。」
「噉我嘅日落呢?」小王子提醒返國王。佢一提出一條問題,就唔會冇咗回事。
「你將會得到你想要嘅日落。我保證。但係根據我管治嘅原則,我會等到時機成熟先可以畀你。」
「噉即係幾時?」小王子追問落去。
「嗯!嗯!大約會係……係……今日黃昏七點八左右啦!到時你就會見到太陽遵從我嘅命令㗎喇。」
小王子打咗個喊露。冇得睇日落係有啲可惜,但係佢已經開始覺得有啲悶。
「我喺度都冇乜嘢可以做,我要走喇。」佢同國王講。
「唔好走住!」國王好自豪難得有個子民,就話:「唔好走,我封你做我嘅大臣啦!」
「乜嘢大臣?」
「司……司法大臣!」
「但係呢度都冇人可以審!」
「話唔埋㗎。」國王答佢:「我都仲未行勻晒我成個王國。我好老喇,呢度又唔夠位擺馬車,要我周圍行太辛苦喇。」
「但係我已經望過喇喎!」小王子一邊擰轉頭望過去行星嘅另一面,一邊答佢:「嗰邊一個人都冇喎。」
「係噉嘅話,你可以審判你自己吖。」國王答小王子:「呢樣係最難做嘅事。審判自己比審判其他人難好多,如果你可以公正噉審判到自己,你就係一個真正嘅智者。」
「但係我喺邊度都可以審判自己,冇必要留喺呢個行星喎。」小王子答佢。
國王就話:「唔……我個行星上面好似有隻老鼠,我夜晚會聽到佢叫。你可以去審呢隻老鼠。耐唔耐你可以判下佢死刑。噉樣佢嘅性命就會取決於你嘅判決。不過你之後記得要赦免返佢,救返佢返嚟,因為佢係我哋行星上面唯一一隻老鼠。」
「我都唔鍾意判人死刑。」小王子話:「我諗我真係要走喇。」
「唔得。」國王講。
小王子準備好要走,但又唔想國王唔開心,於是就話:
「如果陛下想我服從嘅話,可以畀我一個合理嘅命令吖。舉個例,陛下可以命令我喺一分鐘之內離開。我覺得而家時機已經成熟喇。」
國王並冇答佢,小王子猶豫咗一陣,嘆咗一口氣,就走人。
「我任命你做我嘅大使!」國王嗱嗱聲大叫。
佢個樣睇起嚟好有威嚴噉。
「啲大人真係好怪。」小王子一路繼續佢嘅旅程,一路對自己講。
第二個行星上面住咗一個自戀狂。
「咦!有個仰慕者嚟咗搵我喎。」自戀狂遠一遠見到小王子,就大叫出嚟。對於自戀狂嚟講,所有其他人都係仰慕者。
「你好。」小王子同佢講:「你戴緊頂帽好搞笑。」
「頂帽係用嚟行敬禮嘅。」自戀狂答佢:「當有人為我歡呼嘅時候我就用佢嚟行敬禮。好可惜,一直都冇人經過呢頭。」
「吓,係咩?」小王子其實都唔係真係好明佢講緊咩。
「你拍一下手啦。」自戀狂跟住就教佢。
小王子就用一隻手拍咗另外隻手掌一下。自戀狂舉起佢頂帽,好謙虛噉揮動頂帽行咗個敬禮。
「呢個人得意過個國王好多。」小王子同自己講。跟住佢再用一隻手拍咗另外隻手掌一下,自戀狂又再舉起頂帽,行咗個敬禮。
過咗五分鐘之後,小王子就玩厭咗呢個咁單調嘅遊戲。
小王子問:「如果我想你除低頂帽,我要做啲咩呢?」
但係自戀狂聽佢唔到。自大嘅人從來都只會聽到人哋嘅讚美。
「你係咪真係極之仰慕我呢?」佢問小王子。
「乜嘢叫做『仰慕』?」
「『仰慕』就即係話承認我係呢個行星上最靚仔、打扮得最靚、最有錢、最聰明嘅人。」
「但係呢個行星上面得你一個人咋喎!」
「就算係噉,唔該你一樣都照仰慕我啦!」
「噉我好仰慕你囉。」小王子聳一聳膊頭,就答佢:「不過你咁介意呢啲嘢嚟做咩呢?」
之後小王子就走咗去。
「啲大人真係好鬼奇怪。」小王子又一路繼續佢嘅旅程,一路對自己講。
之後嗰個行星上面住咗個酒鬼。今次逗留嘅時間好短,不過竟然令到小王子嘅心情跌入憂鬱嘅谷底。
「你喺度做緊咩?」佢問嗰個酒鬼。酒鬼粒聲唔出噉坐咗喺一堆酒同埋空樽前面。
「我飲緊酒。」酒鬼死氣沉沉噉答佢。
「點解你要飲酒呀?」小王子追問。
「我想忘記。」酒鬼答佢。
「忘記啲乜嘢?」小王子已經開始覺得佢有啲可憐。
「忘記我嘅羞恥。」酒鬼耷低頭懺悔。
「點解你會覺得羞恥呢?」小王子好想可以幫到佢,所以繼續追問。
「我因為爛飲而覺得羞恥。」酒鬼講完就收埋自己,冇再出聲。
小王子聽到一頭霧水噉離開。
「啲大人真係好鬼好鬼奇怪。」小王子一路繼續佢嘅旅程,一路對自己講。
第四個行星屬於一個生意人嘅。呢個人忙到小王子嚟到嘅時候,佢都唔得閒抬起頭睇下。
「你好。」小王子同佢打招呼:「你支煙熄咗喎。」
「三加二就係五。五加七就係十二。十二加三就係十五。你好。十五加七就係廿二。廿二加六就係廿八。我冇時間點返着佢。廿六加五就係卅一。嗯!一共呢就係五億一百六十二萬二千七百三十一。」
「五億咩話?」
「咦?點解你仲喺度嘅?五億一百萬……我唔記得咗喇!我真係好多嘢做呀!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我冇時間同你吹水。二加五就係七……」
「五億一百萬個乜嘢話?」小王子又再問多次,佢一諗到一條問題就永遠都唔會放棄追問。
生意人抬起咗佢個頭。
「喺我生活喺呢個行星上面嘅五十四年間,我淨係畀人打擾過我三次咁多。第一次係廿二年前,唔知邊度飛嚟咗一隻金龜。佢發出一啲好難頂嘅叫聲,累我喺一條加數裏面犯咗四個錯誤。第二次係十一年前,我風濕發作。我要做下運動。我冇時間去散步。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第三次……就係而家!我講到五億一百萬……」
「幾億個乜嘢呀?」
生意人意識到佢唔會有安寧。
「幾億個你有時可以喺天上面見到嘅、細細粒嘅嘢。」
「烏蠅?」
「唔係。細細粒會發光嘅嘢。」
「蜜蜂?」
「唔係。細細粒、閃令令,會令無所事事嘅人發白日夢嘅嘢。不過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我冇時間發白日夢。」
「哦!係星星?」
「係,就係星星。」
「噉你數五億幾百萬粒星星做乜嘢呢?」
「係五億一百六十二萬二千七百三十一粒。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我好講求準確。」
「噉你數啲星星嚟做咩呢?」
「做咩?」
「係呀。」
「冇做咩,我擁有佢哋。」
「你擁有啲星星?」
「冇錯。」
「但係我啱啱先見到一個國王話佢……」
「國王並唔係『擁有』一切,佢哋只係『統治』。有好大分別。」
「噉擁有咁多星星有乜用呀?」
「可以令我變得好有錢。」
「噉你變得咁有錢有乜用呢?」
「如果有人發現啲新嘅星星,我就可以買埋佢哋。」
小王子心諗:「呢個人嘅諗法咁似個酒鬼嘅?」
點都好,佢又繼續問:
「一個人點可以擁有啲星星呢?」
「如果唔係,佢哋又係屬於邊個呀?」生意人唔係好順氣。
「我唔知呀,唔屬於任何人啩。」
「噉嘅話佢哋就係屬於我㗎啦,係我最先諗到嘅。」
「噉就得㗎嗱?」
「當然啦。當你搵到一粒唔屬於任何人嘅鑽石,佢就會屬於你。當你搵到一個唔屬於任何人嘅島,佢就會屬於你。當你係第一個人諗到一樣嘢,你申請個專利,佢就會屬於你。我擁有啲星星,因為喺我之前從來冇人諗過要擁有佢哋。」
「聽落都有道理。」小王子就話:「噉你要佢哋嚟做咩呢?」
「我管理佢哋。我會數下佢哋,然後再重新數下佢哋。」生意人話:「好難㗎。不過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
小王子都仲唔係好滿意。
佢話:「如果我有一條頸巾,我會圍住佢喺我條頸上面,戴住佢周圍去。如果我有一朵花,我會摘佢落嚟,帶住佢喺身邊。但係你唔可以摘啲星星落嚟㗎喎。」
「唔可以呀。不過我可以存佢哋入銀行。」
「咩嘢意思?」
「意思就係,我可以喺一張紙上面寫低我啲星星嘅數目,然後鎖佢入一個櫃筒裏面。」
「就係噉?」
「就噉就夠喇。」
「幾得意喎!」小王子心諗:「幾有詩意吖。不過呢個做法都唔係好認真咋喎。」
對於點樣先算係認真去做事,小王子同啲大人有好唔同嘅睇法。
佢又話:「我自己就擁有一朵花,我每日都會幫佢淋水。我擁有三座火山,我每星期都會將佢哋掃得乾乾淨淨。我連座死火山都會掃埋,因為話唔埋會再爆發𠺢嘛。我擁有火山同埋花,對我座火山有用,對我朵花都有用。但係你對啲星星乜嘢用都冇。」
生意人擘大個口得個窿,完全唔知點回答。小王子於是就走咗去。
「啲大人真係超級無敵勁奇怪。」小王子一路繼續佢嘅旅程,一路對自己講。
第五個行星好奇怪。佢係咁多個入面最細嘅,細到上面只係啱啱夠位容納一盞街燈同一個點燈人。小王子都唔明點解喺深空嘅某處,一粒冇屋又冇人住嘅行星上面,要有一盞街燈同一個點燈人。但係佢同自己講:
「雖然呢個人係有啲奇奇怪怪,但係佢都冇個國王、自戀狂、生意人或者個酒鬼咁奇怪。起碼佢做嘅嘢都算有啲意義先。當佢點着盞街燈,佢就好似為一粒星星或者一朵花帶嚟咗生命噉。當佢整熄盞街燈,佢就好似氹咗朵花同粒星星瞓覺噉。呢個職業都幾好吖,真係好有用!」
當佢喺呢個行星上面着陸嘅時候,小王子好有禮貌噉同點燈人打招呼:
「你好呀,你頭先做咩要整熄盞街燈呀?」
「我跟命令做㗎咋。」點燈人答返佢:「早晨呀。」
「個命令係咩呀?」
「個命令就係要熄咗盞燈佢囉。晚安。」
跟住佢又點返着盞燈。
「噉你做咩又點返着佢呢?」
「係命令嚟㗎。」點燈人又答佢。
「我唔明白喎……」小王子話。
「乜嘢都唔使明。」點燈人話:「命令就係命令。早晨。」
跟住佢又整返熄盞街燈。
之後佢用一條紅色格仔手巾抹咗一抹自己額頭。
「我份工真係好惡頂。舊陣時都仲好啲。我朝早熄燈,傍晚點燈,日頭大半時間可以抖下,夜晚大半時間可以瞓覺。」
「噉係咪之後個命令改變咗?」
「個命令冇改變過。」點燈人繼續講:「就係噉先慘!粒行星一年轉得快過一年,但係個命令都冇改過!」
「噉即係點?」
「即係話而家粒行星每分鐘就轉一個圈,我就完全冇時間可以抖下囉。我要每分鐘都點燈同熄燈一次呀!」
「噉好搞笑喎!你呢度過一日只需要一分鐘。」
「其實一啲都唔好笑。由我哋頭先開始講嘢到而家就已經過咗成個月喇。」
「成一個月?」
「係呀,三十分鐘,三十日!晚安。」
跟住佢又點返着盞街燈。
小王子望住點燈人,覺得自己都幾欣賞佢咁盡忠職守。佢諗起以前成日擔住張凳走嚟走去去追日落嘅情形。佢想幫下呢個新朋友。
「其實呢……我諗到個方法等你可以想幾時休息就幾時休息。」
「我幾時都想休息。」點燈人答佢。
盡忠職守同想偷懶,其實係可以並存嘅。
小王子繼續講:「你粒行星細粒到跨三大步就已經可以行完一個圈。你只需要慢慢行,就可以一直留喺日頭下面。當你想休息嘅時候,你就一路行,噉樣你想個日頭幾長就有幾長啦。」
「噉都唔係好有用咋喎。」點燈人講:「我呢世人最想做嘅嘢係瞓覺。」
「噉就真係冇計喇。」小王子答佢。
「真係冇晒計。」點燈人又講:「早晨。」
然後佢又整熄返盞街燈。
小王子一路繼續佢嘅旅程,一路講:「如果畀國王、自戀狂、酒鬼或者生意人見到呢個人,都一定會笑佢。不過,我反而覺得佢係唯一一個冇咁荒謬嘅人。或者係因為佢關心嘅嘢,並唔只係佢自己。」
佢嘆咗口氣,同自己講:「佢係唯一一個我會想同佢做朋友嘅人。但係呢個行星實在係太細喇,唔夠位企兩個人。」
小王子唔願意承認嘅係,佢唔捨得離開呢個行星最大嘅原因,係因為呢度每二十四個鐘頭可以睇到一千四百四十次日落!
第六粒行星比之前嗰粒足足大十倍。上面住咗個老人家,佢正喺度寫緊一啲好厚好厚嘅書。
「咦!嚟咗個探險家噃!」老人家見到小王子就大叫。
小王子坐咗喺枱上面,抖咗啖大氣。佢已經經歷咗一段好長嘅旅程。
「你係嚟自邊度㗎?」老人家問佢。
「呢本咁厚嘅係咩書嚟㗎?」小王子問:「你喺度做緊咩呢?」
「我係一個地理學家。」老人家答佢。
「地理學家係咩嚟㗎?」
「地理學家即係一個知道晒所有海洋、河流、城鎮、山脈同埋沙漠嘅位置嘅學者。」
「噉好似好得意喎!終於搵到一個真正嘅職業喇!」然後佢周圍望下地理學家呢一個行星,佢從未見過一個咁壯觀嘅星球。
「你個行星真係好靚呀!呢度上面有冇海洋㗎?」
「我唔知呀。」地理學家答佢。
「噉城鎮同河流同沙漠呢?」
「我都唔知呀。」地理學家又答。
「但係你係地理學家喎!」
「係呀。」地理學家就話:「不過我唔係探險家。我而家非常需要一班探險家。周圍走嚟走去,去數啲城鎮、河流、山脈、海洋同沙漠,並唔係一個地理學家嘅工作。地理學家實在係太重要,唔可以浪費佢用嚟周圍亂走。佢唔可以離開佢張書枱。但係佢會坐定定喺度接見啲探險家。佢會問佢哋問題,然後記錄低佢哋旅程嘅所見所聞。而如果當中有任何得意嘅嘢,地理學家就會命令人調查一下呢個探險家嘅品格如何。」
「點解嘅?」
「因為對地理學家寫嘅書而言,一個講大話嘅探險家會做成好大嘅災難。一個飲醉咗酒嘅探險家都係一樣。」
「點解嘅?」小王子問。
「因為飲醉咗酒嘅人乜嘢都會見到有兩個。噉地理學家就會喺本來只有一座山嘅地方記錄低有兩座山。」
「我識一個人,佢應該會係一個好差嘅探險家。」小王子話。
「我諗都係喇。噉當證實咗個探險家嘅品格良好之後,我哋就會去調查一下佢嘅發現。」
「搵人去嗰度睇下?」
「唔係,噉樣太麻煩嘞。我哋會要求個探險家交一啲證據出嚟。舉個例,如果個探險家話發現咗一座大山,我哋就會叫佢帶一堆大石頭返嚟。」
地理學家突然間變得好興奮。
「你呢,你係從好遠嚟㗎可?你就係一個探險家!你形容下你個星球畀我聽吖!」
地理學家打開咗佢本記事簿,然後開始刨尖佢支鉛筆。探險家所作嘅描述都係先用鉛筆記錄落嚟,等佢哋提供到證據之後,先至會再用墨水筆做紀錄。
「嗯?」地理學家充滿期待。
「我住嘅地方冇乜特別。」小王子講:「所有嘢都好細。我有三座火山。兩座係活火山,另外一座係死火山。不過話唔埋嘅。」
「話唔埋嘅。」地理學家附和。
「我仲有一朵花。」
「我哋唔記錄花㗎。」地理學家講。
「點解呀!花先係最靚嘅嘢!」
「因為花都係曇花一現。」
「『曇花一現』係咩意思呀?」
地理學家答佢:「地理書係所有書之中最嚴謹嘅。佢哋永遠都唔會過時。山脈嘅位置好少好少會改變。海洋嘅水好少好少會乾晒。我哋所記錄嘅係永恆嘅嘢。」
「但係死火山都可以再次爆發。」小王子打斷佢嘅說話:「『曇花一現』係咩意思呀?」
「無論係活火山定死火山,對我哋嚟講都係同一樣嘢。」地理學家講:「對我哋嚟講重要嘅係有座山,呢樣嘢永遠都唔會改變。」
「但係『曇花一現』係咩意思呢?」小王子再次重複,佢一諗到一條問題就永遠都唔會放棄追問。
「意思就係話轉瞬即逝。」
「我朵花會轉瞬即逝?」
「當然啦。」
「我朵花係曇花一現。」小王子吟吟沉沉噉對自己講:「佢只有四條刺去保護自己,但係我就留低佢一個孤伶伶噉喺我個星球上面!」
小王子開始覺得有啲後悔,但係佢馬上又重新振作過嚟。
「你會建議我下一站應該去邊度呢?」小王子問。
「地球啦。」地理學家答佢:「呢個行星口碑唔錯㗎。」
於是,小王子就繼續旅程,而心裏面就一直諗住佢嗰朵花。
就係噉,第七個行星就係地球。
地球並唔係一個二打六行星。佢上面住咗一百一十個國王(當然仲有黑人國王𠻹)、七千個地理學家、九十萬個生意人、七百五十萬個酒鬼、三億一千一百萬個自戀狂。換句話講,大概就有二十億個大人。
為咗令你對地球嘅大細有個概念,我可以話你知,發明電力之前,六大洲上面一共需要四十六萬二千五百一十一個人嘅點燈大軍。
遠少少望埋去,個場面非常之壯觀。呢支大軍嘅動作就好似歌劇裏面嘅芭蕾舞噉井然有序。首先,紐西蘭同澳洲嘅點燈人會粉墨登場。佢哋點完燈之後,就會去瞓覺。舞蹈跟住落嚟,就到中國同西伯利亞嘅點燈人出場。跟住佢哋都會返返入後台。之後就輪到俄羅斯同印度嘅點燈人出場。之後到非洲同歐洲。之後到南美洲。之後到北美洲。佢哋從來都唔會搞錯登場嘅次序。真係好犀利!
唯獨係負責北極盞街燈嘅點燈人,同埋佢喺南極嘅同事,可以日日過住懶懶閒、優哉游哉嘅生活——因為佢哋一年只需要開兩次工就夠喇。
所謂文人多大話,有時為咗講出嚟生動啲,唔多唔少都有啲吹水成份。我講點燈人嘅時候,就冇完全誠實噉話你知真相。我噉樣可能會畀咗一個錯誤嘅印象啲唔係咁熟我哋星球嘅人。事實上人類喺地球上面所佔用嘅空間好細。如果地球上面嗰二十億人全部企起身,逼埋一齊,好似去集會噉,其實只需要一個長二十公里、闊二十公里嘅廣場就可以容納晒佢哋。換句話講,你可以塞晒全人類喺太平洋最細嘅一個島仔上面。
如果你同啲大人講呢啲嘢,佢哋當然就唔會信你啦。佢哋以為自己需要佔用好多空間。佢哋以為自己好似猢猻樹一樣咁重要。所以你一定要叫佢哋自己計下條數。佢哋最鍾意就係數字㗎喇,計下數佢哋就最開心。不過你唔需要浪費時間嚟做呢啲苦差。冇意思㗎,信我。
到咗地球之後,小王子好驚訝竟然一個人都見唔到。當有一條月亮顏色嘅圈圈物體喺沙地上面閃過嘅時候,佢開始擔心自己會唔會去錯咗第二個行星。
「喂,你好!」小王子有理冇理打定個招呼先。
「你好!」條蛇就講。
「我着陸咗喺邊個行星呀?」小王子問。
「喺地球,喺非洲。」蛇答佢。
「噢!噉地球上面冇人住嘎?」
「呢度係一個沙漠,沙漠上面冇人㗎。地球好大㗎。」蛇就話。
小王子坐咗喺一塊石頭上面,抬頭凝望住天空。
「我有陣時會諗,」小王子講:「到底啲星星發光,係咪就係因為要等每個人都可以搵到路返到自己嘅星球呢?睇下我個星球,就喺我哋頭頂上面,但係其實係幾咁遙遠!」
「你個星球好靚。」蛇就話:「噉你點解會嚟呢度呀?」
「我同一朵花有啲詏撬。」小王子答。
「哦……」
然後佢哋都一齊靜咗落嚟。
「啲人喺邊度呀?」小王子再次開口:「喺沙漠上面有啲寂寞。」
「就算喺人群之中都一樣會寂寞。」蛇話。
小王子打量咗條蛇一輪:
「你係一隻好奇怪嘅生物,」小王子同佢講:「你同一隻手指差唔多一樣幼。」
小王子笑咗出嚟:
「你又唔係好大隻。你連腳都冇,你冇辦法周圍去。」
「我可以將你送去一個好遠好遠嘅地方,遠到任何船隻都去唔到。」蛇講。
佢將自己蹺喺小王子腳踭上面,就好似一隻金手鈪噉。
「任何我所掂到嘅人,我都可以將佢送返去佢所屬嘅土地上面。」蛇又再講:「不過你好純潔,而且你嚟自另一個星球……」
小王子默不作聲。
「我好同情你,喺呢個岩石地球上面,顯得咁弱小無力。如果有一日你太掛住自己嘅行星,我可以幫你。我可以……」
「啊!我明白你嘅意思。」小王子講:「但係點解你講啲嘢成日都好似謎語噉?」
「呢啲謎語我全部都可以解開。」蛇話。
然後佢哋就沉默落嚟。
小王子橫越過沙漠,途中只係見到一朵花。一朵有三塊花瓣嘅花,一朵一啲都唔起眼嘅花。
「你好。」小王子講。
「你好。」花講。
「請問啲人喺邊度?」小王子好有禮貌噉問。
花曾經有一日見過有隊駱駝商隊經過。
「啲人?好似有六、七個呀,我諗。好多年前見過佢哋。不過唔知要去邊先搵到佢哋喇。大風將佢哋吹嚟吹去。佢哋冇根,日子一定過得好辛苦。」
「再見!」小王子講。
「再見!」花講。
小王子爬咗上一座高山。佢之前見過唯一嘅山,就係佢嗰三座到膝頭哥咁高嘅火山。佢仲有時會拎座死火山嚟當凳仔墊腳𠻹。佢同自己講:「上到呢座咁高嘅山,我就可以一眼睇晒全個星球同埋所有人。」但係除咗針尖一樣咁陡峭嘅岩石峭壁之外,佢就乜都睇唔到。
「你好。」小王子有理冇理打定個招呼先。
「你好……你好……你好……」回音答佢。
「你係邊個呀?」小王子問。
「你係邊個呀……你係邊個呀……你係邊個呀……」回音答佢。
「做我朋友吖,我好寂寞呀。」
「我好寂寞呀……我好寂寞呀……我好寂寞呀……」回音答佢。
「真係一個好奇怪嘅行星!」佢心裏面諗。「呢度周圍都又乾,又尖,又斜。而且啲人一啲想像力都冇,你講乜嘢佢哋就跟住你講乜嘢。喺我星球上面我有朵花,佢次次都係開口講嘢先嗰個……」
小王子行咗好耐,走過沙漠、岩石同埋雪地之後,終於搵到一條路。而所有嘅路都會通向有人住嘅地方。
「你好。」佢講。
前面係一個開滿玫瑰花嘅花園。
「你好。」啲玫瑰花一齊答佢。
小王子望住佢哋,佢哋個個都同佢自己朵玫瑰花一樣樣。
「你哋係邊個呀?」小王子好驚訝噉問。
「我哋係玫瑰花。」玫瑰花答。
「吓……」小王子覺得好難受。佢朵花曾經同佢講,話自己係全世界獨一無二。而呢度,喺一個花園裏面就已經有成五千朵一模一樣嘅玫瑰花!
「如果佢見到,一定會嬲到震。佢一定會咳得好犀利,扮到好似就死噉,等自己唔使畀人笑到面都黃。而我就一定要煞有介事噉去照顧下佢。如果唔係,佢就一定會為咗激我,真係走去自尋短見。」
小王子繼續諗:「我曾經因為有朵獨一無二嘅花而覺得自己好富有,但其實我有嘅只係一朵好平凡嘅玫瑰花。呢朵花,同埋我嗰三座到膝頭哥咁高嘅火山,其中一座仲可能永遠都唔會再活躍,實在唔能夠令我成為一個好好嘅王子……」佢瞓咗喺草地上面,不知不覺間喊咗出嚟。
喺呢個時候,狐狸就出現。
「你好。」狐狸講。
「你好。」小王子好有禮貌噉回答。佢抬起頭,但係咩人都見唔到。
「呢度呀。」嗰把聲答佢:「喺蘋果樹下面。」
「你係邊個呀?」小王子講:「你好靚呀。」
「我係狐狸。」
「過嚟同我玩吖。」小王子提議。「我好唔開心呀。」
「我唔可以同你玩㗎,我冇畀人馴服過。」狐狸講。
「噢!唔好意思呀。」小王子講。
佢諗咗一陣,又問:
「『馴服』即係乜嘢意思呀?」
「你應該唔係本地人?你喺度搵緊乜嘢?」狐狸問。
「我搵緊人類。『馴服』即係乜嘢意思呀?」
狐狸答:「人類有槍,佢哋會周圍打獵。真係好討厭!佢哋都會養雞。呢樣係佢哋唯一嘅優點。你係咪搵緊啲雞?」
「唔係。」小王子講:「我搵緊朋友。『馴服』即係乜嘢意思呀?」
「一樣經常畀人遺忘嘅嘢。」狐狸講:「就係『建立關係』噉解。」
「建立關係?」
「冇錯。」狐狸講:「對我嚟講,你仲只係一個細路仔,就好似其他千千萬萬嘅細路仔一樣。我並唔需要你;而調返轉頭,你亦都唔需要我。對你嚟講,我只係同其他千千萬萬隻狐狸一樣嘅一隻狐狸。但係如果你馴服我,噉我哋就會彼此需要對方。對我嚟講,你將會係世上獨一無二。對你嚟講,我將會係世上獨一無二。」
「我開始明白喇。」小王子講:「有一朵花,我諗我一定係畀佢馴服咗。」
「都有可能係。」狐狸講:「地球上面咩事都有可能發生。」
「噢,唔係喺地球上面㗎。」小王子講。
狐狸滿面好奇噉話:
「噉喺另一個行星上面?」
「係呀。」
「嗰個行星上面有冇獵人㗎?」
「冇㗎。」
「咦?咁正?噉有冇雞呢?」
「冇。」
「唉,世事冇十全十美。」狐狸輕輕嘆咗一口氣。
狐狸又講返之前嘅話題:
「我嘅生活好單調。我捉雞,獵人捉我。每隻雞都一模一樣,每個人都一模一樣。所以,我真係覺得有啲苦悶。但係如果你馴服我,我嘅生命就會好似晴天一樣。我就會知道有一種腳步聲同其他所有人嘅腳步聲都唔同。其他人嘅腳步聲會令我即刻匿入洞裏面;而你嘅,就會好似音樂噉,令我從洞穴走出嚟。而且,你睇下嗰邊!你見唔見到一片片嘅麥田呀?我係唔食麵包嘅,小麥對我嚟講完全冇用,麥田唔會令我聯想起任何嘢。其實都幾悲哀。但係你有一頭金髮,如果你馴服咗我,一切就會變得好美好。金黃色嘅小麥會令我諗起你,而我亦會愛上麥田上面和風吹過嘅聲音……」
狐狸沉默咗落嚟,凝望咗小王子好耐。
「唔該你,馴服我吖!」佢話。
「我都好想,」小王子答佢:「但係我冇咩時間。我有好多朋友要去認識,有好多嘢要去理解。」
「我哋只能夠理解到我哋馴服咗嘅嘢。」狐狸講:「人類已經唔再有時間去理解任何嘢,佢哋所有嘢都係去鋪頭度現成買返嚟。但係世上冇鋪頭可以買到朋友,所以佢哋唔再擁有朋友。如果你想有一個朋友,馴服我吖。」
「我要做啲乜嘢呀?」小王子問。
「你要好有耐性。」狐狸答佢。「首先,你要坐遠我少少,就係噉,坐喺草地上面。我會用眼角睄下你,而你就唔好講任何嘢。說話係誤會嘅源頭。不過,每一日你都可以坐埋我度少少。」
第二日小王子返到嚟呢度。
「你最好每一日都喺同一時間返到嚟。」狐狸講:「舉個例,如果你每日都係下晝四點嚟嘅話,噉去到三點鐘我就會開始覺得開心。時間越近,我會越開心。到咗四點,我就會既焦慮又擔心,我會發現開心係有佢嘅代價㗎!但係如果你鍾意幾時嚟就幾時嚟,我永遠都唔會知道應該咩時候去準備好我嘅心情……呢個儀式一定要有。」
「『儀式』即係乜嘢意思?」小王子問。
「另一樣經常畀人遺忘嘅嘢。」狐狸講。「佢就係令到某一日同其他日子唔同,某一個鐘頭同其他時間唔同嘅嘢。舉個例,捉我嗰班獵人有一個儀式,每逢星期四佢哋就會同村入面嘅姑娘跳舞。所以星期四係我覺得最正嘅一日!我可以一路行,行到去葡萄園都得。如果啲獵人鍾意幾時跳舞就幾時跳,噉每一日都會係一模一樣,而我亦都唔會有得放假抖下。」
就係噉,小王子就馴服咗狐狸。當小王子就快要離開嘅時候……
「啊!」狐狸講:「我好想喊呀。」
「都係你唔好啦,」小王子講:「我從來都唔想傷害你,但係你係都要我馴服你……」
「係呀。」狐狸答。
「但係你話想喊喎!」小王子講。
「係呀。」狐狸答。
「噉做你都係一無所獲㗎喎!」
「我有收穫㗎,」狐狸講:「就係小麥嘅顏色。」
之後佢繼續講:
「你再去睇一次啲玫瑰花。你會明白到你嗰朵花的確係世上獨一無二嘅。當你再返嚟同我道別嘅時候,我會話一個秘密畀你聽作為禮物。」
小王子就離開咗,返去睇嗰啲玫瑰花。
「你哋同我朵玫瑰花一啲都唔似,你哋乜嘢都唔係。」佢同啲花講。「冇人馴服過你哋,你哋亦冇馴服過任何人。你哋就好似我隻狐狸以前噉。佢嗰時同其他千千萬萬隻狐狸一模一樣。不過我同佢成為咗朋友,而家佢就係世界上獨一無二嘅。」
玫瑰花聽到有啲尷尬。
「你哋係好靚,但係你哋都好空虛。」佢繼續:「冇人會為咗你哋連命都唔要。當然啦,一個普通嘅路人可能會覺得我嘅玫瑰花個樣好似你哋。但係對我嚟講,佢比你哋全部加埋更加重要。因為我去淋水嘅,就係佢。因為我搵個玻璃罩笠住嘅,就係佢。因為我會用屏風好好保護嘅,就係佢。因為我幫手清除身上啲毛蟲嘅,就係佢(除咗有兩、三條我哋留返起嚟,等佢哋變成蝴蝶)。因為我會耐心聆聽嘅,就係佢,無論佢係發緊牢騷,定係自吹自擂,又甚至乎只係粒聲唔出。因為佢先至係我嘅玫瑰花。」
之後佢返返去狐狸嗰度。
「再見喇。」佢話。
「再見喇。」狐狸都話。「我話你知我個秘密啦。其實好簡單:只有用心先至可以睇得清楚。最重要嘅嘢都係無形於雙眼。」
「最重要嘅嘢都係無形於雙眼。」小王子重複咗一次,好好噉記住佢。
「令你朵玫瑰花變得咁重要嘅,係你花喺你朵玫瑰花度嘅時間。」
「係我花喺我朵玫瑰花度嘅時間……」小王子重複咗一次,好好噉記住佢。
「好多人都已經唔記得咗呢個事實,」狐狸講:「但係你絕對唔可以唔記得。你永遠要對你馴服咗嘅嘢負責。你要對你嘅玫瑰花負責。」
「我要對我嘅玫瑰花負責……」小王子重複咗一次,好好噉記住佢。
「你好。」小王子講。
「你好。」鐵路扳道員講。
「你喺度做緊咩呀?」小王子問。
「我將啲旅客分做一千人一批、一千人一批噉。」扳道員講。「我調配運送佢哋嘅列車,有時會將列車調向左開,有時會調向右開。」
喺呢個時候,一列燈火通明嘅特快列車,如雷貫耳噉樣駛過,連扳道員嘅工作亭都震起上嚟。
「佢哋好趕時間喎。」小王子講:「佢哋搵緊啲乜嘢呢?」
「就連開火車嘅人自己都唔知。」扳道員講。
第二列燈火通明嘅特快列車向相反方向如雷貫耳噉駛過。
「佢哋咁快就返返嚟嗱?」小王子問。
「呢列唔係頭先嗰列火車嚟㗎。」扳道員講。「呢列係對面開過嚟嘅。」
「佢哋唔滿意自己原本嘅地方咩?」
「係人都唔滿意自己所在嘅地方㗎啦。」扳道員講。
第三列燈火通明嘅特快列車如雷貫耳噉駛過。
「佢哋係咪追緊第一列火車啲旅客呀?」小王子問。
「佢哋唔係追緊任何嘢。」扳道員講。「佢哋喺入面瞓緊覺,又或者打緊喊露。只有啲細路仔先會將自己個鼻哥挨實隻窗望出去。」
「只有啲細路仔先至知道佢哋搵緊啲乜嘢。」小王子講。「佢哋花好多時間喺一隻毛公仔度,隻毛公仔對佢哋就會變得好重要。如果有人攞走咗佢,佢哋就會大喊。」
「佢哋真係好彩。」扳道員講。
「你好。」小王子講。
「你好。」商人講。
呢個係賣止渴特效藥嘅商人。每星期只要食一粒,就唔會再覺得口乾要飲水。
「點解你要賣呢啲嘢?」小王子問。
「可以慳返好多時間㗎。」商人答佢:「有專家計過,一星期可以慳到五十三分鐘咁多。」
「噉呢五十三分鐘要嚟做咩?」
「你鍾意用嚟做咩都得。」
「我呀,」小王子同自己講:「如果我有五十三分鐘可以用,我會佗佗佻佻噉行去飲泉水……」
嚟到我架飛機壞咗之後嘅第八日,正當我聽緊關於商人嘅故事嗰時,我亦都飲埋手頭上最後嘅一滴水。
「唉!」我同小王子講:「真係幾好聽嘅,你啲回憶。不過我仲未修理返好我架飛機,又冇晒水可以飲,所以如果我都可以佗佗佻佻噉行去飲泉水,我都會好開心!」
「我朋友狐狸呢……」小王子啱啱開聲講。
「朋友仔,狐狸做乜都再冇所謂喇。」
「點解呀?」
「因為我哋就快會渴死。」
佢唔明白我嘅邏輯,同我講:
「就算就快要死,曾經有過個朋友都真係好好㗎。我呢,就好開心可以有狐狸做我嘅朋友嘞。」
「佢唔明白情況有幾危險。」我同自己講。「佢從來未試過肚餓或者口乾。只要有些少陽光佢就心滿意足……」
但係佢望實我,然後答咗我心裏面嘅說話:
「我都有啲口乾……不如我哋去搵個井吖。」
我真係畀佢激死,喺咁大個沙漠裏面亂咁行就想搵到一個井,實在係太妙想天開喇。不過,我哋都係坐言起行去搵。
我哋大家粒聲唔出噉,行咗幾個鐘頭之後,夜幕逐漸低垂,星星開始閃耀。我望住佢哋,如夢似真;大概係因為太過口乾,有少少發燒。小王子嘅說話喺我腦海翩翩起舞。
「你係咪都口乾呀?」我問佢。
不過佢冇答我個問題,淨係同我講:
「水對心靈都好好㗎……」
我唔明佢喺度講乜,但係我冇出聲。我知道問佢都係冇用。
佢攰,於是就坐低咗。我坐咗喺佢隔籬。然後,過咗一陣之後,佢又話:
「啲星星真係好靚呀,因為,上面有一朵我哋睇唔見嘅花。」
我答佢:「的確係呀。」然後默默噉望住喺月光之下嘅沙紋。
「個沙漠真係好靚呀。」佢再話。
係真㗎。我一向都好鍾意沙漠。坐喺一個沙丘上面,咩都見唔到,咩都聽唔到。但係,喺無聲之中,有啲嘢一直喺處閃閃發光。
「個沙漠咁靚,」小王子講:「係因為喺某處收埋咗一個井。」
我好驚訝,突然明白點解個沙漠散發住一種神秘嘅光芒。我細個嘅時候,住喺一間好古老嘅大屋度,傳聞話裏面埋藏咗一個寶藏。當然,冇人搵到過呢個寶藏,甚至乎可能冇人嘗試過去搵。雖然係噉,但呢個傳說令到成間屋都瀰漫住一股神秘嘅氣氛。我屋企深處一直埋藏住一個秘密……
「係呀。」我對小王子講:「無論係屋又好,係星星又好,係沙漠都好,令佢哋咁靚嘅嘢,都係肉眼睇唔到嘅。」
「我好開心,」佢話:「你同意我嘅狐狸講嘅嘢。」
小王子瞓着咗,我抱起佢,繼續向前走。我心情非常激動。我臂彎裏面就好似抱住一件脆弱易碎嘅珍貴寶物噉。我甚至乎覺得地球上冇嘢會比佢更脆弱易碎。喺月光之下,我凝望住佢蒼白嘅額頭、佢緊閉嘅雙眼、佢隨風飄逸嘅一撮頭髮,我同自己講:「我所見到嘅只不過係一個軀殼,最重要嘅嘢肉眼係睇唔到嘅。」
佢雙唇微微張開,就好似露出半個微笑一樣。我再同自己講:「呢個沉睡嘅王子,最令我感動嘅,係佢對一朵花嘅忠誠。呢朵花就好似一盞燭燈嘅火光一樣,就算喺佢瞓着嘅時候都一樣照耀住佢……」然後我感覺到佢變得更加弱不禁風。一盞燭燈係要好好保護,因為就算只係一陣微風都可以將佢吹熄。
然後,我一直噉樣行落去,就喺破曉時分,我搵到一個井。
「啲人係都要逼上架特快列車,」小王子講:「但係佢哋已經唔知道自己喺度追尋緊啲乜嘢。然後佢哋頻頻撲撲噉,不停喺度兜圈。」
之後佢加多句:
「真係好唔值得。」
我哋搵到呢個井同其他喺撒哈拉沙漠嘅井好唔同。其他撒哈拉沙漠嘅井都只係喺沙地上面一個簡簡單單嘅窿,呢一個就好似喺村落入面嘅井噉。不過呢度根本冇任何村落,所以我覺得好似發緊夢噉。
「真係奇怪喇……」小王子講:「所有嘢都有齊晒:滑輪、水桶同埋繩都有。」
佢笑咗一笑,就拎起條繩,開始轉動個滑輪。
個滑輪吱吱聲噉響起上嚟,就好似一個好耐冇畀風吹郁過嘅舊風向儀所發出嘅聲一樣。
「聽唔聽到呀?」小王子講:「我哋叫醒咗個井,佢而家喺度唱緊歌……」
我唔想佢咁辛苦。
「等我嚟啦,」我同佢講:「對你嚟講太重喇。」
我慢慢將個水桶拉埋井邊,然後放佢落井下面。滑輪嘅歌聲喺我耳邊迴盪。喺仍然盪漾緊嘅水入面,我見到一個盪漾緊嘅太陽。
「我好口乾呀,畀啲水我飲吖。」
我明白佢喺度搵緊乜嘢喇!
我拎起個水桶,遞到佢嘴唇邊。佢闔埋雙眼,飲咗啖水。感覺令人滿足到好似享受盛宴一樣。呢啲水並唔只係飲品,佢誕生自星光之下嘅步伐,誕生自滑輪詠唱嘅歌曲,誕生自我雙手努力嘅拚勁。佢就好似禮物一樣豐富心靈。當我仲係細路嘅時候,聖誕樹上面嘅燈飾、午夜彌撒嘅音樂、歡笑之中嘅甜蜜,呢一切都係我所收到最閃閃生輝嘅聖誕禮物。
「你呢度啲人,」小王子講:「喺一個花園就種成五千朵玫瑰花,但係佢哋喺入面根本搵唔到自己想要嘅嘢。」
「佢哋搵唔到。」我答佢。
「但係佢哋要搵嘅嘢,可能就喺一朵花或者好少嘅水入面。」
「冇錯。」我答佢。
小王子又講:
「用眼咩都唔會睇得到,一定要用個心去搵。」
我都飲完水,呼吸都暢順好多。沙漠喺曙光之下,染上咗蜜糖嘅顏色。呢一片蜜糖嘅顏色令我感到無比嘅快樂,但係點解亦令我有一絲嘅悲傷呢?
「你一定要遵守你嘅承諾。」小王子重新坐喺我身邊,輕輕對我講。
「咩承諾?」
「你話𠺢嘛,畀個口罩我隻羊呀……我要對我嘅玫瑰花負責㗎。」
我從我個衫袋裏面攞返幾幅畫出嚟。小王子望咗一下,然後笑住噉講:
「你啲猢猻樹畫到好似棵椰菜噉。」
「噢!」
我本來仲一直以呢幅猢猻樹嘅畫為榮𠻹!
「你畫呢隻狐狸……對耳呢……有少少似一對角囉……同埋太長喇!」
之後佢又笑咗下。
「你噉樣唔公平喎,朋友仔,我從來都只係識得畫閂埋肚皮同埋打開肚皮嘅蟒蛇㗎咋。」
「噢!冇問題嘅,」佢話:「啲細路仔睇得明㗎喇。」
於是我就畫咗一個口罩。但當我遞畀佢嘅時候,我個心突然沉咗落嚟。
「你係咪有咩打算冇話我知呀……」
不過佢並冇答到我。佢話:
「你知唔知呀?由我落到嚟地球嗰日……到聽日就已經一年喇。」
佢沉默咗一陣,之後又講:
「我降落嘅地點好近呢度……」
然後佢塊面漲紅起上嚟。
再一次,唔知點解,我感覺到一絲莫名嘅憂傷。我突然諗起一個問題:
「噉講,八日前我遇上你嗰個朝早,你一個人喺呢個渺無人煙嘅荒漠上面行,並唔係巧合啩?你當時係咪正係返緊去你降落嘅地點?」
小王子塊面又紅起上嚟。
我猶豫咗一陣,繼續問:
「唔通就係為咗一周年嘅原因?」
小王子塊面再次紅起上嚟。佢始終冇答到我嘅問題。但係,當佢面紅嘅時候,意思就即係話「係」啦,唔係仲可以係咩呀?
「啊!」我同佢講:「我好驚呀……」
不過佢答我:
「你而家要去做嘢喇,你要返返去你部機器嗰度。我會喺度等你,你聽日傍晚再過嚟啦。」
但係我真係唔放心。我記得狐狸講過,如果你容許自己畀人馴服,你就要冒一個可能要流眼淚嘅險……
喺井嘅旁邊,有一幅破爛嘅舊石牆。第二日嘅傍晚,當我完成我手上嘅工作返到嚟嘅時候,我從遠處就見到小王子坐咗喺埲牆上面,雙腳吊住喺半空。然後我聽到佢講:
「你唔記得嗱?唔係呢個位置呀!」
應該有另一把聲答咗佢,因為佢跟住又答:
「係呀!係今日呀,不過唔係呢度!」
我一路向埲牆行過去,偏偏見唔到任何人亦聽唔到任何人講嘢。但係,小王子又再答:
「冇錯呀,你會見到我啲腳印喺沙上面開始嘅地方,你喺嗰度等我就得㗎喇。我今晚會去嗰度。」
我當時離埲牆只有二十米遠,但仲係乜都見唔到。
小王子靜咗一陣之後,又再講:
「你啲毒液夠唔夠犀利㗎?你肯定唔使我受太耐苦?」
我停低咗落嚟,心頭一沉,不過我始終唔明白。
「你走啦而家。」佢講:「我要落返去喇!」
我將視線移到去牆腳嘅位置,即刻嚇咗一跳!就喺嗰度,面對住小王子,有一條三十秒內就足以置人於死地嘅黃色毒蛇。我嗱嗱聲一路從衫袋裏面拎我支手槍出嚟,一路跑過去。但係條蛇一聽到我嘅腳步聲,即刻就好似一個垂死嘅噴泉最後嘅一條水柱噉,輕輕巧巧噉鑽咗入沙裏面,然後不慌不忙噉喺石頭之間穿插,發出微微嘅金屬聲。
我到牆邊嘅時候,啱啱趕得切用雙手接住小王子。佢嘅面色好似雪一樣咁蒼白。
「到底搞乜嘢事呀!你而家同蛇講嘢𠻹呀!」
我鬆開佢一直戴住嘅嗰條黃色頸巾,用水濕咗一下佢個太陽穴,再畀咗啲水佢飲。呢一刻我已經唔敢再問佢問題。佢好凝重噉望住我,用雙臂攬住我條頸。我可以感覺到佢個心,跳到好似一隻畀人用槍射中而垂死掙扎嘅雀仔噉。佢同我講:
「我好高興你搵到你部機器唔見咗嘅嘢。你可以返返屋企喇……」
「你點知㗎?」
我本來正正係走嚟話畀佢知,我竟然修理好咗部引擎。
佢冇答我條問題,但係佢講:
「我今日都會返返我自己屋企……」
然後,佢好憂傷噉講:
「條路真係好遠……好難行……」
我感覺到一件好神奇嘅事正係發生緊。我雙臂明明好似抱細路仔噉樣抱實佢,但係佢偏偏好似跌緊落一個無底嘅深淵噉,而我就咩都做唔到。
佢凝重嘅眼神,迷失咗喺遠方嘅某處。
「我有你隻羊,又有裝羊嘅箱,又有個口罩……」
佢面上露出咗一絲憂傷嘅微笑。
我等咗好耐,開始感覺到佢嘅身體暖返啲。
「朋友仔,頭先你個樣好驚噉……」
佢當然好驚啦!但係佢好溫柔噉笑住講:
「我今晚會更加之驚……」
我再次感覺到一陣冰冷,我知道有無可挽回嘅事情將會發生。我發現自己冇辦法承受再聽唔到小王子嘅笑聲。佢嘅笑聲,對我嚟講就好似沙漠中嘅清泉一樣。
「朋友仔,我仲想聽到你嘅笑聲……」
但係佢同我講:
「今晚就會係一年喇。我嘅星球將會喺正我一年前降落嘅地方頭頂上面……」
「朋友仔,嗰條蛇、你哋頭先嗰次見面,同埋呢啲星星嘅故仔,全部都只係一場惡夢,係咪?」
但係佢又冇答我嘅問題。佢同我講:
「重要嘅嘢,係睇唔到㗎……」
「係呀……」
「就好似花噉。如果你愛上一朵喺某星球上嘅花,噉你望上夜空就會覺得好幸福。因為所有嘅星星都好似開咗花噉。」
「係呀……」
「就好似水噉。你畀我飲嘅水,因為個滑輪同埋條繩,就好似音樂一樣。你記唔記得呀?真係好好飲……」
「係呀……」
「夜晚嘅時候,你望下上面啲星星。我嗰粒太細,指唔到畀你睇喺邊度。其實噉樣都幾好吖。對你嚟講,我粒星星只係其中一粒,噉樣,你就會愛上所有嘅星星。佢哋就會全部都成為你嘅朋友。而家我要送一份禮物畀你……」
佢又笑咗一聲。
「啊!朋友仔,朋友仔,我好鍾意聽到你嘅笑聲呀!」
「正正就係我想畀你嘅禮物喇……就好似啲水一樣……」
「你想講啲咩呀?」
「星星對唔同人有唔同嘅意義。對旅行家嚟講,星星就係佢哋嘅嚮導。對其他人,星星只不過係夜空中嘅光點。對科學家嚟講,星星係要解決嘅問題。對我識嗰個生意人嚟講,星星係財富。但係所有星星都係沉默嘅。你所擁有嘅星星,同其他任何人嘅都唔同。」
「你想講啲咩呀?」
「當你凝望住夜空,由於我將會喺其中一粒星星上面住,由於我將會喺其中一粒星星上面笑,你會覺得所有嘅星星都喺度笑緊。只有你會擁有好多識笑嘅星星!」
佢又笑咗一聲。
「當你平伏心情之後(心情總有平伏嘅一日),你會好高興曾經認識我。你永遠都會係我嘅朋友。你會想同我一齊去笑。你耐唔耐就會打開個窗,而你嘅朋友見到你望住個天無啦啦喺度笑,會覺得好奇怪。跟住你會同佢哋講:『係呀,係啲星星令到我笑!』然後佢哋會以為你傻咗。噉我就整蠱到你嘞!」
佢又笑咗一聲。
「噉就好似我畀你嘅唔係星星,而係好多識得笑嘅小啷啷。」
佢又笑咗一聲,之後就再次嚴肅起嚟。
「今晚……你明嘅……唔好過嚟。」
「我唔會掉低你。」
「我個樣會好痛苦,我會好似死下死下噉。就噉啦,唔好嚟睇我,唔值得……」
「我唔會掉低你。」
但係佢好擔心。
「我噉同你講,亦都係因為條蛇呀。唔可以畀佢咬到你㗎……蛇好惡毒,佢哋可以純粹為貪得意而咬人……」
「我唔會掉低你。」
但有個諗法令到佢安心咗:
「條蛇應該都冇晒毒液去咬第二個人嘅。」
嗰晚,我冇為意到佢幾時走咗。佢粒聲唔出就走咗去。當我終於追返上佢嘅時候,佢正係堅定不移噉急急腳一直向前走。佢淨係同我講:
「咦!你喺度呀……」
佢捉住我隻手,但依然好擔心噉話:
「你唔應該嚟㗎,你會好唔開心㗎。我會好似死咗噉樣,但其實並唔係真㗎……」
我冇出聲。
「你明𠺝。路途太遠,我唔能夠帶住呢副驅體走落去,太重喇……」
我冇出聲。
「就只係好似一棵老樹剝落嘅樹皮一樣。老樹嘅樹皮,冇咩值得傷心。」
我冇出聲。
佢有少少氣餒,但之後又再次嘗試:
「其實都幾好吖,係咪?我呢,我都會望住啲星星。所有嘅星星都會變成有生鏽滑輪嘅井一樣。所有嘅星星都會畀水我飲……」
我冇出聲。
「其實都會幾搞笑!你會有五億個啷啷,我就會有五億個水井……」
連佢都冇再講嘢,因為佢開始喊……
「就係嗰度。之後呢一步,畀我自己一個面對啦。」
佢坐低咗,因為佢都好驚。
佢又講:「你明𠺝……我要對我嘅玫瑰花負責㗎!佢咁脆弱、咁天真。佢就只係靠嗰四條刺去保護自己……」
我都坐低咗,因為我已經唔再可以企直喇。
佢話:「好啦……就噉啦……」
佢猶豫咗一陣,然後企咗起身。佢踏前咗一步,而我就完全動彈不得。
一道黃色嘅光芒喺佢腳眼位置閃過。佢郁都唔郁噉企直咗喺度一陣。佢冇大叫,只係好似一棵樹噉輕輕跌咗落地下。因為地上面嘅沙,完全冇發出半下響聲。
話咁快就已經過咗六年……我一直都冇同人講過呢件事。我啲朋友都好開心可以見到我冇事返嚟。我自己其實就好傷心,但係我同佢哋講:「我真係好攰……」
而家我嘅心情已經平伏咗少少,即係話……都仲未完全平伏晒。不過我知道佢已經返返去佢自己嘅星球,因為嗰日到咗日出嘅時候,我已經見唔到佢嘅身體。佢嘅身體都唔係真係咁重啫……夜晚嘅時候,我好鍾意聽下啲星星,佢哋就好似五億個啷啷噉……
但係有一件大事發生咗。畫畀小王子嗰個口罩呢,我唔記得加返條皮帶畀佢呀!噉小王子咪冇辦法可以戴佢上隻綿羊度囉?跟住我問自己:「喺佢嘅星球上面發生咗咩事呢?好可能隻綿羊已經食咗朵花……」
有時我會同自己講:「冇事嘅!小王子夜晚嘅時候一定會用個玻璃罩笠住佢朵花,佢仲會睇實隻綿羊……」之後我就會好開心,而所有嘅星星都會笑微微噉。
有時我又會同自己講:「人耐唔耐都會魯莽大意一下,噉就弊啦!如果有一晚佢唔記得咗個玻璃罩,又或者隻綿羊喺夜晚靜靜雞走出嚟……」噉諗到呢度,啲啷啷就變晒做眼淚!……
呢個係一個好大嘅謎團。對同樣鍾意小王子嘅你,同埋對我都好,喺宇宙某處某一隻綿羊唔知食咗,定係冇食到嗰朵玫瑰花,成個宇宙都會變得唔再一樣。
仰望長空,問下你自己:隻綿羊有冇食到朵花呢?你會發現一切都改變晒……
有啲大人永遠都唔會明白呢樣嘢係幾咁重要!
呢個就係對我嚟講全世界最靚同最令人傷感嘅景色。佢其實同之前嗰頁係同一個景色嚟,但係我將佢再畫多一次等你可以好好睇清楚。小王子就係喺呢度出現喺地球,然後從地球上消失。
如果有一日你會去到非洲嘅沙漠,噉請你細心啲望下呢個景色,好好記住佢。如果你經過呢度,我請求你唔好走得咁快,試下喺嗰粒星星下面等一陣!如果有個細路仔走埋嚟你度,如果佢笑,如果佢有一頭金髮,如果你問佢咩佢都唔答你,噉你就估到佢係邊個。麻煩你幫下手,唔好等我咁傷心,即刻寫信話我知佢返咗嚟吖……